第 2 章
云州城,冬。
晨光熹微,落雪弥漫。雾霭笼罩下的五柳巷一片静谧祥和。
“云轻的病还没好呢?要不要换个大夫给瞧瞧?”
接着,是一道年迈老妪的声音:“还没呢。”
“大夫说啊,这越是平日里看着康健的人啊,一病起来,反而越是来势汹汹。”
“云轻这病啊,主要还是心里不痛快。”
穆云轻迷迷糊糊睁开眼,哪怕头痛欲裂,她也确定自己不会听错,那是钱婆婆的声音。
可是……
钱婆婆不是已经过世了吗?
五年前,云州城破,她从外面匆匆赶回家,却到底没来得及,钱婆婆已经死在了抢先一步入城的狄族人手中。
她反复确认,不敢相信,可却是确确实实地没了鼻息。
可如今,她又怎会听到钱婆婆的声音?
木门在此时“咯吱”一声被推开,一个身形略有些佝偻的老妇人缓缓走了进来。
穆云轻怔怔地盯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眼眶倏地便是一红。
自从十五岁那年,父亲进山打猎再没能回来,她便一直与隔壁的钱婆婆相依为命。
事实上,哪怕是父亲还在世的前十五年里,穆父一个大男人在生活上难免粗心,穆云轻很多时候也都是仰仗钱婆婆的照拂。
虽无祖孙之名,却有祖孙之实。
“钱婆婆……”
穆云轻张口,可出口的声音却是连自己都吓了一跳,粗粝而沙哑。
钱婆婆却听到了,步子稍快了些走至床边:“云轻,醒了?”
穆云轻艰难点头,目光却是直直地看着眼前的老人,片刻都舍不得移开。
是做梦么?
她在梦里,见到了钱婆婆吗?
“没事的啊”,钱婆婆的声音一如记忆中的慈和,带着明显的安抚,“先把这药喝了,其他的啊,等你病好了再说。”
穆云轻怔怔地听着,目光下意识看向四周,待看清屋中熟悉的陈设摆放,她的身体猛地一僵。
这里……是她在云州城的家,是她从小生活的地方!
她在梦里,回到了云州故园吗?
看出穆云轻明显的心不在焉,钱婆婆想到什么,微叹了口气,她将药碗放下,犹豫片刻,到底还是开口劝道:
“云轻,你阿爹武艺那样好,多日不归,许只是因为什么耽误了。”
“你先别想太多,先把病养好,别留下什么病根。”
穆云轻愣愣地听着耳畔钱婆婆的劝慰,随后,她猛然想起什么,问道:“婆婆,今年是哪一年?”
钱婆婆闻言不由一顿,随即笑道:“这是病糊涂了不成?是天成二十一年啊。”
钱婆婆还在说着什么,可穆云轻已经听不到了,天成二十一年。
竟然是天成二十一年!
天成二十一年这一年的冬天,发生了太多的事。
先是她刚及笄不久,阿爹进山打猎,却迟迟未归。她不放心,进了山里去找,却始终没能找到阿爹的身影。
再然后,便是狄族二十万铁骑压境,仗从冬初打到了春末,那个冬日,整个燕北都弥漫着压抑紧张的氛围……
穆云轻怔怔地出神,肩膀却在此时倏地一沉,是钱婆婆替她披上了一件厚厚的袄子。
许是担心这个时候留她一个人在屋她会胡思乱想,钱婆婆笑着道:
“也别总闷在屋子里了,到院子里见见风。”
小院安静,钱婆婆专心地涤洗着衣物,穆云轻却无法自控地一直在走神。
她居然……回到了过去!
回到了,那些惨痛的过往都还未发生的时候!
燕北之地,还是她的家乡!
“汾阳王世子朝五柳巷这边来了!”小巷中,不知是谁高声喊了一句。
穆云轻闻言,倏地站起了身。
她记得,是这个冬日,年轻的将军来到云州,且正好经过了她家门口的小巷。
只是,这个冬天发生了太多事,她那时又正是刚刚面对父亲失踪了的事实,浑浑噩噩,连带记忆也有些混乱。
竟没想到就是今日。
穆云轻抬步,快步走出了自家院门。
大概是出来得有些早了,穆云轻遥望记忆中年轻将军来时的方向,街道空旷旷的,并不见那个身影。
钱婆婆亦放下了手中活计,走到院门口。
小巷中街坊邻居消息互通,很快便有不少人出了自家院门,并不算宽阔的小巷上一时聚集了不少人。
正在此时,远处一道白色的身影踏马而来,白色战袍在风中翩然飞扬,他的动作很快,近乎是眨眼便到了近前。
似乎是注意到了巷中聚堆的老百姓,他勒紧马的缰绳,“吁”了一声,他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