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话:兰梦有徴
知他并未意有所指,但烛幽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就浮现出昨晚嬴政同她的耳鬓厮磨,心底的尴尬如野草开始疯狂滋长,不过她一贯能装,看似如常地在他对面坐下:“也不耽误。”
颜路把书收好,伸出手去搭上她的脉:“这月的月信又迟了?”
烛幽不太记这些,侍女则在旁边表示了肯定。
颜路无奈地叹气:“怎么都调不好……”烛幽体寒,体寒到从前一个季度都不一定来一次月信,每次都痛得死去活来。先前在秦宫时也调养,勉强不痛了,但日子乱得不能看,现在倒是勉强摸出点规律,但要怀孕只能祈祷哪日瞎猫碰上死耗子,但她没办法等了,作为医者的他也是两头为难。
烛幽不以为意地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实在不行还是要早做别的打算。”
颜路已经没脾气了,收回了手提笔开始录脉案:“你在陛下面前说说试试?”
她也放下了袖子,轻咳两声:“我还没那么大的胆子。”她再无所顾忌也不会再在嬴政的敏感点上反复横跳,她还是心疼他的。
“新寻的药回来了,我同太医令商量着给你改了改方子,今日的就按这个煎。晓梦大师也回来了,你记得过去找她看看咒印的情况。”颜路耐心地叮嘱,“天气要转凉了,不要贪凉,等再凉爽些药浴就可以安排上了。”
这些话烛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过是颜路声音温和平缓好听她才愿意听完,末了撑着桌案对着他自问自答:“你知道我觉得自己像什么吗?像宰好的鸡,厨子正在研究怎么加料才炖得好吃。”
颜路不由得笑出来:“哪儿有这么说自己的?”
烛幽摆摆手,叹着气离开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换了方子,烛幽自那之后胃口便不太好,再遇上气温骤降,还感了风寒,权衡之后颜路还是没有再给她开治风寒的药,让她自愈,于是她咳了有小半个月。而在这期间嬴政没有同她分房睡,竟被传染了,这下总不能两个人一块儿自愈,为了不耽误他的病情,烛幽自觉地搬去了偏殿。身边骤然少了个人她还很不习惯,睡得不如之前好,晚上常常做梦,嬴政心疼她,便也去那边处理公务,等她睡着了再回来。
这一日烛幽睡得格外早,嬴政见她睡熟了,轻轻抽出她抱着自己的手,从榻上下来,为她掖好被子后提前回了书房。烛幽迷迷糊糊地能感觉到他的离开,不过懒得睁眼,怀中骤然空空荡荡的不太舒服,便扯了床被子过来,翻个身继续睡了,然后她便做了个梦。
那个梦真的太奇怪了,她梦见了一片焦土,整片天空都是与之相称的暗红,同色的浮云密密匝匝地浮于其上,压抑又沉重。她的身边一片兵荒马乱,周围是簇簇烈火,她抱着一把剑在火海中四处穿梭,好像要找什么东西。在跨过了一株只剩下焦炭的巨树之后,她看到了扶苏,于是果断地调头朝他而去。
扶苏倚在一处屋檐下,浑身上下都是伤,许多护卫挡在他的身前阻止她的靠近,而她毫不犹豫地朝着这些护卫挥剑,他们一一倒地,最终让她来到了他的面前。扶苏好像知道是她,也不惊讶,咳出一口血后虚弱地抬眼问道:“为什么?”
她没有回话,举起鲜血淋漓的手,握着的那把剑直直地对着他。这把剑周身萦绕着黑色的雾气,带着不祥的气息,割得她整只手血肉模糊。她简短地回答他的问题:“这是为了你父皇。”手一送,那柄剑便毫无阻滞地刺入了扶苏的心脏,汩汩鲜血顺着剑身滴落,他神色晦暗,眉头微蹙,一句话也没能再说出来,巨大的火焰如野兽般张开血盆大口将他的身影吞灭。她毫不留情地举剑退开,到了一处空旷之处发动了阵法,无数疾风卷着火舌平地而起,顺着剑尖的方向直冲云霄,一道明亮的光破开云层直射下来,她的耳边响起了似有若无的钟声……
画面于此处戛然而止,烛幽在黑暗中睁开双眼,险些没能分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太真实了,她怎么会梦到杀了扶苏?而那把剑分明就是逆鳞,她怎么会用拿得动它?不过近来的梦都很奇怪,她还梦到卫庄被她杀了、红莲和焰灵姬被百越众人山呼千岁、韩非穿着古老制式的衣服催促她登上祭台、星魂打扮得奇形怪状的对着她流泪……他对她破口大骂还正常,对着她哭就太离谱了。
烛幽眨了眨眼,压下了纷乱的思绪,轻咳着坐起来。守夜的侍女听到动静,也跟着起身送来了清水和痰盂:“夫人可是要起夜?”
烛幽吐出了漱口的水,又喝了点淡蜂蜜水,困倦之下觉得头有点晕,想着应该是闷了,便吩咐道:“帮我开开窗。”
侍女轻声回复:“夫人,外面大风,飞沙走石的,对您的病情不利。”
秋日就是风多。烛幽靠坐着发了会儿呆,觉得浑身不舒服,最后说:“还是去一趟净室吧。”
折腾了这么一会儿,瞌睡渐渐清醒了,随后又觉得饿,便吃了几口点心。今晚的梦境令烛幽有股奇怪的不安,从很久以前开始她便觉得自己的梦境不太像梦境,太真实了,而且梦里的她所有的行事都有连贯的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