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话:动心忍性
赤练到底没有跟烛幽去小圣贤庄:“李斯已经开始怀疑我们了,就更不能连累了子房。”
“你们为什么都要这样呢?”按照韩非所推崇的法家思想遵纪守法就那么难吗?现在的生活到底有什么不好?——除了张良说的律法太严。但事在人为,这都是可以改的,她让扶苏立刻上书,实在不行她也去劝,所以他们就不能少搞些事情,让嬴政少些烦恼吗?
赤练笑:“烛幽,我们不一样。我其实很羡慕你,你不懂国仇家恨,所以可以心无旁骛。”
烛幽一时沉默,她确实不懂赤练说的这些,站在她的立场,什么国与家,都不如某个人来得重要:“说到底,几百年前,这片土地上的人都叫周人。”
“你都说了是几百年前,现在已经改弦更张了。或许两代人之后大家就会认为自己是秦人,但现在除了秦国人之外会有几个人会觉得自己是秦人呢?你觉得自己是吗?路很长,需要时间,不像法令,始皇帝说出来就能起效。”
“你的意思是你注定要做帝国的敌人了?”
赤练想了想,苦笑:“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别的。”
“别跟着卫庄了,我送你去找焰灵姬。” 烛幽在卫庄手底下死里逃生两次,所以对他的印象极差。他一个一天到晚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怪人,鬼谷教他合纵连横,可他一天天的都在做些什么?大话说了一堆又一堆,结果呢?就当了个臭名昭著的刺客集团的头子?带着红莲也跟着当个什么劳什子的刺客,流沙当年建立起来是为了这个吗?
赤练很果断:“我哪儿都不去。”
烛幽面对别人时可没那么多话:“你完全可以去找点别的事做。去百越,去岭南,那里有人也有地,就算你想建立你理想中的国家也没有问题。焰灵姬都混成了百越女王,合法的,你为什么偏偏要跟着卫庄干这些永无出头之日的事情?”
“什么叫出头,什么又叫出不了头呢?站在这个位置是因为我愿意,是我自己的选择。”
“你为什么选他?”
“那你又为什么选嬴政?是因为阴阳家的选择吗?当初在阴阳家和哥哥之间,你能选哥哥,证明你并不是阴阳家的工具。那你为什么要选嬴政呢?”
烛幽一愣,不由得想起了星魂的话,爱情会让人变傻,可能她们都有足够的理由认为对方是傻子,不过她还是下意识地反驳了:“他爱我,卫庄又不爱你。”
赤练无意识地一抖,正要组织语言反驳,忽的脸颊一凉,能够给人梳头的鲨齿差点把烛幽的头皮给梳了,那个令赤练思之如狂的低沉男声带着压抑的愤怒传入她的耳中:“郗烛幽,这么多年了,你还记不住要谨言慎行吗?”她猛然回身,看到几日不见的卫庄平安无恙,满腔的焦虑和绝望化作鼻尖的一酸。
烛幽站在原地打量他,轻哂道:“以你目前的状态,恐怕不应该这样同我说话。”她能看出卫庄受了很重的伤,他的呼吸和内力的运转都显示了他不同以往的虚弱,掂量掂量她觉得自己当有一战之力,所以没有在看到他的第一时间就跑,而是站在这里。
“我已经警告过你不要口出狂言,如果你想敬酒不吃吃罚酒……”卫庄一挥手,扎在烛幽脚边的鲨齿震颤嗡鸣,“嗖”一下回到了他的手中。
烛幽想到她吃过的亏,还是有点背心发凉——残血的诱惑是致命的,多少人败在了“我能反杀”。她看了一眼心思全然转移到卫庄身上的赤练和挂在树梢看戏的白凤,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你要是改主意了,可以去小圣贤庄找颜路。”
于是鲨齿掀起的劲风再一次地冲向她的脸,烛幽身形一晃,如雾般散去,潜入林中不见了。白凤瞧了一眼,心道这障眼法和轻功都还挺漂亮,不过卫庄的话唤回了他的思绪:“接下来还有事要做,趁着郗烛幽还没有回将军府。”
白凤挑眉,看来卫庄虽然在她面前说得如此不屑,但其实还是忌惮她的?
赤练为卫庄的失踪担惊受怕太久,压抑的情感战胜了理智,令她的担心脱口而出:“可你的伤……”
卫庄静静地看了她一眼,对她的关心似乎充耳不闻:“你受伤了?”
赤练呼吸一滞,眼底缓缓地聚起了眼泪。
他难得将语气放得柔和些:“先去休息吧,这件事不需要你操心。”
“……是。”
丢了灯笼的烛幽决定不再散步了,再跟卫庄狭路相逢的话她大概没什么好果子吃。为什么她在别人背后说坏话时总是被抓包?运气就这般坏?星魂让她出门就是为了碰这个吗?这算什么收获?
宵禁的桑海城里到处都是巡逻的军士和阴阳家的傀儡,烛幽自然不在被禁之列,他们见到她还都得行礼,于是她顺利地从一队士兵那里顺来了一盏新灯笼。跟着觅踪蝶去寻找星魂,烛幽七拐八绕地拐进一条小巷,她望着眼前的情景,不由得疑惑地开口:“星魂?”他到底在干嘛?
星魂心情不错地转身:“哦,你来了啊?看看我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