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话：异道相安

人愿意去怀疑，但步光又偏偏在此刻提供了一个赵高和胡亥的关系这样一个线索，逼得他们不得不往这方去想。桑海这边的事务都是蒙恬在负责，罗网和影密卫几乎都没有势力，能够在千里之外布置刺杀就一定需要有人配合，而桑海各方势力犬牙交错，若幕后黑手有心行事，那扶苏在桑海一日，那只手就绝不可能错过这样一个机会，不仅不会收回去，反而会一点点地向这边渗透，所以说因为黑龙卷轴被劫而有动向的那一方便有七成的可能是刺杀的谋划者，然后……结果竟然是李斯和赵高，离谱到她开始怀疑这会不会是她太多心了。

星魂冷笑：“反正赵高和李斯凑在一起不会有好事。”烛幽猛地抬头看他，星魂却满脸无所谓地起身，“我走了，等我的好消息。”

烛幽却叫住了他：“星魂，有个问题我很早就想问了。”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不要问。不要产生好奇心，最要不得了。”他很轻易地就堵住了话头，只听门一开一关，恢复了一室平静。烛幽独自躺了一会儿，也睡不着，索性起身去寻扶苏。

蒙恬带着大军出动，府里的守卫抽调，除了扶苏那边，别的地方的守卫都松了很多，烛幽一路走去都没见多少人。她身体不适，走得很慢，在安静的环境中随意发散自己纷乱的思绪，忽然觉得按自己现在的状态，就算去了扶苏那里也派不上用场，步光在扶苏身边，赵高又没到，有嫌疑的李斯还没有兵权，哪儿能伤害到扶苏？而且嬴政属意谁继位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她分明是打算跟嬴政一块儿走的，那时候她都死了，干这些又有什么用？不过话说回来，嬴政除了对扶苏好一点，对其他孩子好像都没什么感情，如果扶苏不能为他操办后事……其他人想来也不至于坏到那种地步，他可是积威甚重的帝王。烛幽想着想着不由得停在回廊下——但他们不会随意对待嬴政，不代表不会随意对待她，要是不能跟他合葬，她做的这一切便都没有意义，所以她还是要对扶苏好一点才是。烛幽深觉自己近来越想越多，比起这些，还是苍龙七宿更为重要，身后事距离她和嬴政都太遥远了，而且万一真的能长生不老呢？那嬴政春秋永年的话更不需要做这些了。

烛幽慢慢地把发散过远的思绪收回来，忽然感觉不对，她骤然凝聚了周遭空气里所有的水汽到身边组成一个薄薄的盾，猛然回身——

“许久不见，夫人安好。”赵高站在一顶软轿前，微笑着朝她行礼，身边各列着三人，大约就是传说中的六剑奴。

“是你啊。”烛幽缓缓地撤去了水盾，紧绷的气氛也随着水汽的回归而松懈，她头一晕，险些往旁边跌去。

“夫人小心。”两位长相肖似的刺客一左一右地扶住了她。

赵高轻轻动了动指头，软轿行至烛幽跟前：“夫人想去何处，不如由臣来送一程？”

“不会耽误你的事？”烛幽站稳了，刺客便都收回了手，但仍守在她身边。

“走过去也不碍事。初到桑海，自然是要先去拜见公子的，现在时间也晚了，公子惯来体贴臣下，想必也不会多有叙话。”

“我也要去他那儿。”

赵高笑：“那便同去吧，夫人请坐。”

用了阴阳术，烛幽确实更不舒服了，便不再推辞，坐进了轿子，赵高则负手随行在侧，就像在咸阳宫里时一样。烛幽软在轿子里，有点打瞌睡，她感受着安全平和的气氛，实在是无法把自己的推断安到赵高的身上——他从嬴政摆脱质子身份回秦之后便一直跟着伺候，两人不说形影不离，他肯定也是陪伴他时间最长的，嬴政那么信任他，颁行天下的启蒙书都交给他写，几乎就是将他和法家出身李斯摆在同样的位置，他到底怎么会背叛呢？烛幽想不通。

见烛幽精神不济的模样，赵高轻声劝道：“夫人若是不适，不如臣先送夫人去休息，公子那里臣会解释清楚的。”

烛幽摇头：“没事，就是困了。”

看她坚持，赵高自然也没有勉强，同她一块儿前往扶苏所在的前殿。

扶苏还没睡，殿里燃着高烛，他正和李斯谈话，步光守在他身边，秉持暗卫的一贯素质，几乎要融进背景里。通报之后他抬眼看过来，见烛幽也来了，便起身来迎：“夫人怎么这么晚也过来了？”

她摆手示意不需要步光来扶，慢慢地从轿子上下来，理了理裙摆：“饿了。”

扶苏一愣：“那……用点晚汤？”

烛幽看了一眼李斯：“我也吃不下。”

李斯见怪不怪，内心早已毫无波动，只看向赵高：“你们何时到的？”

“接到命令立刻便动身了，到桑海自然要先来禀告公子和大人。”

“辛苦你了，中车府令大人。”

“为帝国效力，何来辛苦一说。”赵高朝扶苏一揖。

扶苏抬手示意他免礼，对李斯道：“既然赵大人到了，二位便按之前拟定的计划安排下去，早些行事吧。”

“是。”李斯和赵高同时行礼，扶苏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