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话:离歌新阙
嬴政并没有在桑海待多久,但像是要将丢失的这一年找补回来,所有的时间都和烛幽一块儿荒废了,他已经太久没有过这样放肆的生活,甚至有些害怕会不会缓不过来。烛幽懒在他身上数他发间的白发,然后一根根拔掉,他在她浑身散发的馨香中昏昏欲睡,时不时地被那一点细微的疼痛拽得清醒,来来回回好不磨人,他终于把她摁在身下:“别拔了。”
烛幽捏着好几根头发平静地疑惑:“为什么呀?快好了啊?”
嬴政黑着脸:“反正也不敢有人说什么,拔得我都睡不了觉。”
“那是他们不敢像我这样光明正大地说。”烛幽抚着他的鬓发感叹,“比上一次多了许多呢。”
“嫌我老了?”他挑挑眉。
“我没有,君上不要胡说。”她忍了一小会儿,还是说,“但你还是得承认事实,不是吗?”
“……”
烛幽见嬴政面色不善,果断闭了嘴,把他推开,挥了挥手中的发丝:“我去丢掉。”
“不把话说清楚就别想走。”他将她一把拽回来。
还不够清楚吗?烛幽深觉无辜。
他挑起她的下巴,威胁道:“不说了?”
“我本来也没说什么,是君上太过敏感。君上不是要睡觉吗?我陪你一块儿睡吧。”烛幽去把枕头拿过来枕好,抬手搂过他的脖子。
嬴政冷笑,拧过她的手腕,将她整个翻过去:“睡什么,都别睡了。”
烛幽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就生气了,只好握着他的手腕幽幽地道:“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
“偏要。”
腰带一松,身上的衣服便散了:“君上,你这是白日宣淫。”
他十足的淡定:“食色,性也。”
她扭过头:“这话是这个意思吗?”
他在她耳边低笑:“璨璨不美吗?”
这要她怎么回答?!不过他反正也不需要她回答就是了。
云销雨霁之时,烛幽困困地倚着被子,想到嬴政很快就要启程回咸阳,“不舍”的情绪比从前更加清晰地环抱着她,她望着披着衣服坐在脚踏上注视她的嬴政,不由得说:“我很想你。”
他撑着头,面上是魇足的温和:“我不是就在这儿么?”
她发出否定的轻吟:“君上就快走了,我从现在就开始想你了。”
他想到她坚定地不跟他回去,挑挑眉:“那你尽管想吧。”
?好像不应该是这个套路,烛幽噎住。
他伸手理了理她被吹进屋里的风拂乱的头发,浅吻她的额头:“我也会想你。之后扶苏会来,你……”
“嗯?”
“本想让你多照顾他一些,可是你从来都欺负他,也不知道谁照顾谁。”
烛幽不解:“我有欺负过他吗?”
嬴政不置可否,但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烛幽觉得不可思议,她最多也就是逗逗他罢了,怎么落到嬴政眼里竟然是在欺负扶苏,就那种程度?放到她身上她都不会有感觉的程度?她恍然大悟,其实扶苏才是他的掌中宝啊!
看她的眼神他就知道她在想一些奇奇怪怪的,嬴政点了点她的额:“别瞎想。”
烛幽握住他的手指:“我知道,我和扶苏同时掉进海里,君上也会先救扶苏的。”
他的表情骤然一言难尽:“……你在说些什么?”
“但是没关系,我很强,扶苏太弱了,君上心系于他也情有可原。”
“别说了!”他掐住她的腮帮,就她,能说出几句好话?!
烛幽瞪着死鱼眼无声地抗议,嬴政被她的模样逗笑了,缓声说:“我不会游泳。”
还不会?烛幽淡定地揉着腮帮:“我来教。”
“不去。”
这次嬴政是说不去就不去了,直到启程也再没去过海滩,烛幽虽然遗憾,也不好强逼。他于一个晚上离开,她都没能去送别,早上醒来摸到空荡荡的床榻才意识到,原来他悄无声息地就走了——她好像让他养成了坏习惯,不过步光被他留了下来。
步光重操旧业兢兢业业地为她打理一切,烛幽打量着她忙来忙去,说:“吃了很多苦吧?”
“能忍。比起死掉的人,已经很幸运了。”步光一如既往地坦率。
烛幽默了默,轻声道:“抱歉。”
步光笑了:“夫人不必道歉。夫人离开之后发生了很多事,现在罗网已经不如从前了,很多事情都被陛下交给了影密卫,已经不需要这么多人了……若不是陛下因着夫人留了属下一命,不管怎么看,步光现在都应是孤魂野鬼了。”
“你离开罗网了吗?”
步光猜中了烛幽的心思,无奈道:“算是吧。但我这样的人即使离开了组织也不可能重获自由,所以夫人别想着赶我走,我可不想整天的被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