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话:飞雪折竹
她衣上的残雪。星魂也有侍从为他整理衣衫,他和烛幽相对而立,也汗涔涔的:“今日不难受?”
“不难受。”
“看来云中君的药总算有点效果。”
“应该也是适应了吧。”烛幽回到避风的廊下坐着,火炉将这一片烤得暖融融的,她喝了姜茶,转头看着一片狼藉的广场,“本想再来一场,不过看样子好像没什么机会了。”
星魂抬起眼皮瞄了一眼:“唔,随你。”
步光道:“王上知道大人想玩儿雪,吩咐了近几个宫里的雪都不要打扫,大人若是想,属下这就派人去取雪来。”
烛幽点点头:“甚好。”
星魂“咔嗒”一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你知道你现在这个行为应当如何形容吗?”她示意他讲,于是他慢悠悠地取了果脯含进嘴里,“恃宠而骄的宠妃行径。”
“我又不是宠妃。”烛幽点明了问题所在。
“哦?那你没想过有多少人是这么想的吗?”
烛幽骤然想起了很多年之前昌平君曾问过她的话:她分明是阴阳家的山鬼,难道就心甘情愿困囿在咸阳宫中吗?从前别人看她像个随侍,现在他们看她像个宠妃,而她今日恰恰以昌平君的角度问了处于相似立场的步光相同的问题,她想起她的回答,稍稍沉吟了一下,道:“世事总难两全,我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君上的爱意,付出些许代价也是应该的。至少现在看来,他予我的慰藉能够抵消掉那些没能传入我耳朵里的流言。何况他没有将我划入后宫当作他的嫔妾,或许我还应该庆幸。”
星魂惊疑地反问:“你觉得他爱你?”
烛幽一愣。
他复又冷笑:“你又怎知他没有将你纳入后宫的想法?”
“他不会有这个想法的。”烛幽选择性地回避了第一个问题,低头握着玉樽缓慢地摩挲,广场上,随从们担来一筐又一筐的积雪铺在石砖上,侍女们拿着扫帚将它们整理平整,天色又阴了些,指不定什么时候又会飘下雪花。她理了理情绪:“赵太后是他心底永远的伤疤。一个女人,与外界势力联系密切、因他而获得尊崇的地位、与他亲密又有渠道了解朝政、有能力掀起波澜……你觉得他会允许这样的人再次出现吗?”
“如今的王权强盛,不会再次因为一个女人而动摇。他如果有这份自信拿捏住你,这也并非不可能。”
烛幽摇了摇头:“你不了解他……我不会离开阴阳家,所以也不会成为他的某个人。”
“我听不出来你是不是在遗憾。”星魂语调平平。
“我也不知道。”她松开了握杯的手,扶着矮几站了起来,“走啊,再来一场。”
星魂若有所思地瞄了她一眼,扭了扭手腕:“奉陪。”
嬴政结束了朝会回到东偏殿,里面果不其然已经人去楼空,他一边换衣服一边问赵高:“她去哪儿了?”
赵高垂首回答:“回王上,山鬼大人去后殿广场和星魂大人打雪仗去了。”
嬴政点点头:“先去看看。”
他来到后殿看到的比先前的狼藉有过之而无不及,到处都是乱糟糟的积雪,黑漆漆的,雪水也淌得到处都是,流过之处露出了青砖地面,像是洁白的绢帛上被泼了墨。众人见他来,纷纷跪下行礼,嬴政看着底下打得正酣的两人,掀开衣袍随意坐到了暖炉边上,侍女立刻换了杯子上来添茶。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问:“玩儿了多久了?”
步光立刻回答:“大人中途休息过一次,现在才开始一盏茶的时间。”
“嗯。”他沉默地看了一会儿,忽然又问,“扶苏今日在做什么?”
赵高回答:“今日公子该是在学剑术。”
“叫他过来吧。”随后又换下了特意备来暖身的姜茶,泡了烛幽喜欢的云崖坠露。
他一边喝茶一边注视着她,她脱了外裳,镶着毛边的裙袂飘飞,长长的头发用玉扣扣住了发尾,也跟着她的动作曳动,身上铃铛的装饰品正叮当作响。她的动作轻灵流畅,柔韧又有力度,像是在跳舞,但又比舞蹈更加多了一分侠气,动若脱兔不过如是——可惜她是在逃跑。武艺荒废的烛幽自然不是星魂的对手,到现在十次有五次闪不过,砸碎在她身上各处的纷飞雪片将她笼得一片朦胧。当然她也寻着机会回手反击,但寥寥数次命中并没能为她创造多少优势,到后来她就只好全力逃跑,在广场上上蹿下跳,嬴政看得忍俊不禁,直到她飞身跃上雪墩时一个脚滑,往后跌落。
他忍不住站起身,下意识地想要过去接她,而代替他做到这点的是同样时刻关注着她的步光,她一个闪身过去垫在了她的身下,然而跌坐在她怀里的烛幽仍然被紧随其后的雪球正面击中,星魂嘲笑的声音跃过雪墩传入她的耳朵:“如何,认输吗?”
已经体力不支的烛幽气喘吁吁地举起了白旗:“我打不过你。”
步光将烛幽扶起来:“大人没事吧?”
烛幽摇摇头,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