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话：一见钟情

震碎了那一股冰凉，旋身落到了最近的一座小楼的一楼房檐上，蹲下身体以作缓冲，一手按在身侧保持平衡，极快地平复了呼吸。

那座小楼还亮着灯，她恰好就在那扇向外开着的窗户旁边。烛幽沉着脸遥望着站在街道上的血衣侯，他仍旧笑着，面具不知何时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他随意地举到脸颊边，说出的话令她恰好能听到：“不知这样能否留住你？”

烛幽终于忍不住皱眉，同时听到耳边传来了其他的声音，她的余光瞥到有人，于是她扭过头，看到半开的窗户边站着一个白衣的公子，他没有挽发髻，大概是准备休息了，头发松松地束着，几乎披散，此刻正定定地望着她这个不速之客。他的眸子映着屋内的灯火，那一点高光璀璨，鼻梁高挺，嘴唇虽薄，却不过分刻薄，可惜血色不足。面对着烛幽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他窗外的可疑人物，他并没有做出过多的反应，反而可能只有些许的好奇。

“别看，危险。”烛幽吐出两个词语，伸手就拿走了支撑窗户的木棍，那扇菱花窗“嘭”地一声就合上了，她的脸又重新没入夜色中，人也淹没在黑暗里。她知道今晚肯定拿不回面具了，与其在这里耗时间，还是走为上策。

血衣侯见猎物逃跑了，觉得颇为可惜。他缓缓地走到那座已经灭灯的小楼下，左右望着空无一人的长街，把面具收回了口袋。这个猎物跑了，不是还有另一个么？

等烛幽回到紫兰轩看到韩非，她才想起她忘了焰灵姬，不过她都把最棘手的人引开了，她总不可能这都跑不掉吧？韩非坐在桌子旁边对着油灯发呆，沉默得宛如一尊雕塑，面前的酒一口都没有动，而卫庄则如往常般站在窗边看若隐若现的月亮。她敲了敲屏风，打破了寂静：“还不睡？”

韩非抬头望了她一眼，又重新低下头去：“快了快了。”

烛幽站着观察了他一会儿，走到他旁边坐下：“发生什么了？你居然连我有没有救出焰灵姬都不关心？”

“比起焰灵姬，比起天泽，比起夜幕，我们招惹上了更让人伤脑筋的对象。”韩非恹恹地回答。

“你居然还能招惹上更棘手的对象？”烛幽觉得除了她本人以外，他或许不会遇到话里那样的人了。

韩非叹了口气：“唉，烛幽啊，秦国的使臣被天泽杀了。”

“……”她闻言抽了抽嘴角，“我早说了你当初让我杀了天泽，这一切就都解决了。”

“可惜这世上也没有后悔药。”韩非端起酒杯一口闷，和他平日里喝酒的模样大相径庭，看来他是真的很头秃。

烛幽心中并没有什么触动，她对这种事一向没有共鸣——她没有国，也没有家，不懂韩非扛起的责任与目标，她只是单纯地知道他现在肯定很难受。她也端起酒壶替自己倒了一杯，酒樽轻轻碰了碰韩非的杯子，然后轻轻抿了一口，决定让他更难受一点：“我刚刚对一张脸一见钟情了。”

“哈？”韩非顿时来了精神，完全忽略她奇怪的表述方式，甚至连卫庄都悄悄地把头转动了一个角度，“怎么个一见钟情法？”

“他特别好看。”烛幽言简意赅。

“难道我不好看？”韩非指着自己，“我跟你待了三年你居然弃若敝履，反而对别人一见钟情？！”

烛幽对着他翻了个白眼：“你只有披着头发好看。”大概只能是个氛围帅哥。

卫庄转过身望了韩非一眼，眼中四个大字：放浪形骸。韩非表示自己很无辜，他不是，他没有，郗烛幽她乱讲。

烛幽又想起她在房檐上的那惊鸿一瞥，那双眼睛，那清冷的气质，是照着做一个傀儡她也愿意带在身边每天看两眼的那种。

韩非咳嗽一声，示意她回神：“我觉得你今晚的重点不应该在这样一个小插曲这儿，焰灵姬呢？你的面具呢？”

说到这个她就有点来气，语气干巴巴的：“她有没有逃出来我不知道，但那个血衣侯，我还要再去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