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撑腰
气……”
沈元慈?倒是个好名字。
周景燊终于将目光重新放回到周昀嘉身上,轻拍她脑门儿:“你的性子也是向来刁蛮任性有余,怎么在王均面前没了胆?真是将脸都丢尽了。”
周昀嘉无奈之下叹息一声,朝周景燊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了。对了,二皇兄为何今日会来太学?”
“王府中无聊,我便来此走一走。”
“那正好,博士将要开课,二皇兄你这个习武之人也可在一旁听听看……”
周景燊随周昀嘉一同走进室内,唯有沈元慈与陶蔺还站在原地。
“元慈,你可原来便认识武安王?”陶蔺蓦然低头问向她。
沈元慈不解:“陶兄何故这样问?”
她与周景燊皆没有提及上元相遇之事,为何陶蔺会觉得两人相识?
陶蔺只是弯唇浅浅一笑:“我不过是因为他最后两句话为你出头有些不解,若非相识为何考虑这般周全?但仔细想来武安王出征匈奴三年,你又是去年才到的长安,如何能认识?”
又道:“或许只是见不惯王均罢了,他倒也没传言那般不堪。”
见陶蔺这样说了,沈元慈也没有再告诉他。那日周景燊是微服私访民间,连姓名都没告知,便可知晓他不愿让旁人知道行踪,那她就更没必要到处说道。
于是朝陶蔺颔首一笑:“是如此了。”
两人也一道走进去。
其实陶蔺的想法也非空穴来风,刚才他也在场,观察细致入微,武安王瞧沈元慈的眼神绝不简单。
他自己也是男子,又如何看不出来?但也没有再多想下去,暗自嘲笑怎么会患得患失起来。
所幸事情已在开课之前平息,太学博士也并未发现,众人当原来的闹剧是一个小插曲,虽有絮语但又很快抛在一边自顾读书。
周景燊自幼便不喜读书,文采不通,向沈仲稔借《风物志》也只是因为书中涉及各地风貌与民间习俗,趣味颇多才看得下去以作消遣。
现在让他旁听学子读书,可谓是备受煎熬,入耳如同和尚念经一般,教他坐立难安。
他也真是闲得慌,去哪里不好?何苦来此地遭罪,无处安放的手只好把玩着腰间玉佩。
从他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到沈元慈的身侧后方。
日头已爬上半空,透过红木雕窗落在她的发梢上,原本漆黑如瀑的青丝被照耀得有些泛黄,显露出轻柔的状态,看着便觉得十分软和。
倏而又有春风在窗外经过,扰得梨树飞落纷白,一瓣雪色飘进她的杯中,她也只顾着眼前的书,全然不知。
朱唇一开一合依旧在读。
她的鬓角碎发此时也随微风徐徐而动,拂过耳廓,又擦过脸颊,究竟痒还是不痒?
周景燊觉得应当是痒的,一时也看得入迷,早已将萦绕在室中的读书声忘却。
这样一来,反而感觉在太学中旁听似乎也不是什么枯燥之事,也能解乏。
只是这一回,他怕是真的如登徒子一般了。
“孔子曾言《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不知各位学子对此有何见解?”
说话的是孟九安,专授《诗经》,同授《尚书》的陶铭钊一样,都是太学五经博士。
很快便有各种学子作答,但周景燊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直到沈元慈开口作答,她的声音清脆答道:“《关雎》讲述乃男子思念追求女子之经过,经过喜悦美好而不低俗,称之‘乐而不淫’,苦闷求之不得却又幻想求之而得的热闹景状,谓之‘哀而不伤’。”
等她言罢,孟九安也终于面露赞许之色:“沈女君回答精妙。”
“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心中反复回味,原来便是这个意思?周景燊这个不通诗书之人,如今竟也觉得通了。
就这样同众学子从日升坐到日仄,又到散学归去。
然而后面几日,周景燊因军中操练新兵没有再来旁听,王均也因周景燊的话没有再出现。
太学中依旧是沈元慈与周昀嘉、陶蔺三人往来相谈最为密切。
直到某一日清晨,沈元慈再次来到太学,开课后依旧瞧不见陶蔺。这才知晓,他已通过殿试授任太常掾,不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