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月夜临窗

漆黑的夜晚，烛火快要烧尽了，屋内越来越昏暗。

楚南兮对着一本摊开的书坐了很久，没有翻过一页。

门开了，楚南兮眼含希冀地抬头，看到了自己身边新上任的贴身总管，又失望地低下了头。

沈月临挽了袖口，用修长的手开始剪烛花，待屋内明亮了起来，为楚南兮添了热茶递过去。

“殿下口渴了吧，喝口水吧。”

“我，沈大人不必如此，让兰玉来就好。”看着沈月临递过来的茶杯，楚南兮有些惶恐。

跟着老师开始在宫中行走后，楚南兮才认得这个人，皇宫大总管，君父的身边人。虽然是内侍，却与陆渊并重，共商朝事，就算是老师见到他，也会称一声沈大人。这样的人如今在自己身边伺候，楚南兮哪里敢当。

更何况，白日那句“他不配”，一直在耳边回响。楚南兮已无法分辨那时的君亦芷是什么情绪，激动、难过，还是，厌恶呢。

楚南兮被压的喘不过气，只呆坐着，希望君亦芷能来找自己，却又害怕……

“是陛下让奴才来伺候殿下的，殿下唤我名字就好。我来时，看到君姑娘房间的灯灭了，应该已经睡下了，白日的事，不知道殿下听到多少……君姑娘陪殿下长大，殿下应该明白，她不是冲您。”

沈月临只自称了一句奴才，表明了身份和恭敬，但后面的对话也让楚南兮一下明白了这个人的分量，想来他在君父面前，也是如此不卑不亢。

“沈大人和姑姑，很早就认识了吗？”面对沈月临珠玉般温润的声音，楚南兮也莫名被安抚了下来。

“很早了，在她很小的时候。”

“她以前，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吧。”

“她是个很重情义的人，我看的出来，殿下对她影响很大，也很重要。”

在这个深夜，沈月临在不知不觉间得到了楚南兮的信任，而楚南兮也让沈月临没有后悔今天的决定。

楚南兮每日天不亮便跟着陆渊上朝会，虽然他没有被允许进殿，只能在殿外听朝，但于他而言已是圣恩浩荡，因此从不敢懈怠。

过了辰时，楚南兮下朝回来，君亦芷刚刚起床，楚南兮便会陪着她用早膳。

在沈月临的安排下，南华宫已然被配置成了一个合乎礼制的皇子宫殿。

“这早膳，啧啧，真精致。”君亦芷今日看起来心情很好，一边调侃，一边轻轻捻起一块点心。

“姑姑喜欢就好。”楚南兮一下觉得，以前为了照顾自己，太过委屈了君亦芷，他想给她更好的。

“很久没有尝到月临哥哥的手艺了。”君亦芷喝了一口汤，笑眯眯地看着立在一旁的沈月临。

“临时搭的小厨房，材料不多，这么多年，手艺也生疏了，今天你先凑合喝，我慢慢捡起来。”走上前又添了一勺汤给君亦芷。

“月临哥哥不坐吗？”话是对沈月临说的，眼睛却是盯着楚南兮。

楚南兮昨夜被安抚下去的慌张又涌了上来，确切来说，那是危机感。

从小，楚南兮都当君亦芷是自己唯一的亲人，是最重要的人，他原以为自己对姑姑来说也是如此。直到自己封字入朝，君父将沈月临派到他身边，周遭的一切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姑姑对自己的态度好像也在变，他很怕。

“小芷”没等楚南兮作出反应，沈月临轻轻舀了一勺汤，放到了楚南兮面前，无声的将自己的态度告诉楚南兮。

“我不管你们在外如何，在这里，你们都是我的家人，平等的家人，明白吗？”

君亦芷太了解楚南兮了，她看似在说不希望沈月临伺候他们，实则却在说，在她心里，楚南兮和沈月临一样重要，都是家人。

楚南兮的心彻底被安放了下来，站起身，拿起碗，舀了一勺汤，递给沈月临。

“沈大人，快坐吧。”

沈月临意味深长地看着君亦芷，而后向楚南兮微微颔首，坐了下来。

所有和沈月临相处过的人，都会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舒适。这种舒适来自于沈月临待人接物的修养，更来自于他担待、包容的心性。

君亦芷总觉得，沈月临生来就是一个为别人活着的人。在君家，他是家主的左膀右臂，是照顾自己的大哥哥；入宫后，他为了君皓安舍弃了作为男人的尊严，只因君皓安的一句托付，就心甘情愿的在楚慕辞身边待了十余年。沈月临曾说，是君皓安给了自己新生，为了这份恩情，他付出什么都不为过。

包括陆渊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他来南华宫是因为陛下为了将自己的儿子尽快扶持起来下的旨意，只有沈月临和楚慕辞两个人知道，来南华宫是沈月临自己求来的，他只是想来照顾一下他的小姑娘。

十五年前，乱世初定，他选择跟在楚慕辞身边，助他平乱局、成盛世。而君亦芷，选择让自己成为各方势力的平衡点，牺牲了自己最好的年华。政治清明，百姓安乐是他们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