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娘

李相夷凭借惊人的毅力，朝山下走出了一里多，终于内息难以为继，整个身子缓缓软了下去。

好在，她一面用剑气开道标记来路，一面也用轻功向山上走出了二三里。

他跌倒前看见了她惊慌地飞身过来，松了一口气。

还好，她没出事……

李相夷脑子里很乱。

他绝不能死在她面前，他得挺过这一次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去，他真的不能再拖累她了。

察觉到小姑娘将他抱在怀里，又开始不计代价地输入内力，他用力挣脱，结果整个人狼狈地跌在地上。

“不要……”

他话说得绝情，语气冷硬，字句都是压着喉咙从唇齿间碾出来。

“如果你浪费内力，咳咳，我现在就自绝经脉。”

叶灼几乎是爬过去，崩溃地抱着他，仰头大声哭起来。

见她这幅伤心至极又茫然无措的样子，李相夷只能强自镇定，安排接下来要做的事。

“这里……离云居阁不远……等我，等我缓一会……”

小姑娘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滴在他脸上，温热，滚烫。

“别哭了……咳咳，你先，先看看能不能生起火……”

叶灼也慢慢冷静下来。

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冷静。

她身上有火折子，将满地枯枝拢了拢，很快便点起了火堆。

今夜毒发来得格外凶猛，好像是知道他心力交瘁无以为继，不仅剧痛彻骨，寒意冲刷，幻觉也层层叠叠。

她用火堆将他围在中间，仍不能让他身上的温度回升，一扭头，他抱着自己蜷缩在一起，眉头紧皱。

她想抱着他渡一点自己的体温过去，他却在被她碰到的瞬间，仿佛害怕什么一样，整个身体直往后缩。

“别再跟着我了……”他已经虚弱地没有了说话的力气，一字一句，气若游丝。

“李相夷……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好受一点……”

叶灼将他的肩膀拢在怀里，觉得他整个人轻飘得像一团柳絮，随时都会被寒风吹散。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后能听见的只是一声低低的呼唤：“……别走……”

岑婆被山间的飞鸟惊动，赶来察看，第一眼便看到两个孩子在距离那死鬼坟墓不远的地方点了一圈火。

她心头一跳，快步赶过去，果然发现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那个正是李相夷，而抱着他满脸泪痕的女娃娃，却是很面生。

“这是怎么了？”

岑婆不由分说拉过李相夷的手腕，搭上他的脉，发现脉象狂乱不堪，随时有性命之虞。

“他，他中了碧茶之毒，已经毒发好几回了，只能用扬州慢暂时镇压。”叶灼抽噎着，尽可能言简意赅，“此毒会引发寒症和幻觉，他可能会突然向您出手。”

岑婆面色凝重，抬手将人背对自己扶起，输入内力。

李相夷立即呕出了几口黑中泛碧的毒血，眼皮也渐渐能动了。

“师娘……”

“相夷，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

“师娘，徒儿不孝……”

“别说话了。”岑婆收了功力，扶他站起来，“跟师娘回家。”

“师娘，她腿上有伤，恐怕走不了。”李相夷半句便要一喘气，“师娘你先带她回云居阁行吗？”

岑婆闻言看了一眼小姑娘，才发现她腿上的绷带被血洇湿了，知道徒儿的性格，便点点头道：“好，你在这等我。”

谁料小姑娘拼命摇头，“前辈您先把他送过去吧……要是我跟着您安全了，他会想办法不见的。”

小丫头真是……越发不好骗了。

岑婆有些惊讶，这小姑娘倒是挺了解相夷的性子。再看她一脸心有余悸的模样……怕不是已经被丢过好几次。

她点点头，直接抬手点了李相夷的睡穴，又渡了些内力给小姑娘防身。

“扬州慢？”岑婆一触及她的内力便惊诧道：“你体内有扬州慢？”

叶灼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含糊道：“有些……奇遇。”

岑婆深知这个徒弟对武学有种超乎常人的执着，别说这姑娘看年纪就不像传闻中的武林第一美人，就算是，相夷大概也不会教她扬州慢……

不过眼下也不是追问这个的时候，岑婆扶起李相夷，冲她道：“这里离云居阁来回不过半柱香，这是驱虫驱瘴的香包，你不要离身，我一会便来接你。”

叶灼连忙点头。

兵荒马乱的一夜终于落下帷幕。

师娘忙活了大半夜，点上油灯，烧了热水，将床铺收拾出来，让两个孩子暂时住下。

叶灼好奇地抬眼打量……这是李相夷从前在云隐山的居所，并排摆着两张床，想必是他跟他师兄的。

李相夷被师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