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自己
爱人!
是啊,爱人!
谢天感觉到一阵钝痛,今天喝过的酒就完全消散,人已完全清醒。他的爱人,上一刻就在眼前,却还是爱而不得。
谢母看谢天似乎有些食欲不高,心想要是从前,这种馒头一个大小伙吃七八个都不成问题的,便关心道:“你哪里不舒服吗?”
谢天恍然:“不是的妈,我原本不饿,陪你吃一些,你多吃点。”
谢母也只好“哦”了一声,笑着给儿子夹了一块肉喂过去。
谢天没躲,硬撑着吃下了一块卤肉,嘴里又没什么滋味。
很快天便也黑了,谢天去烧炕,这天不烧炕根本没办法睡。
炕原本都是土坯子,天一冷便会极其冰冷,人的身体也就无法对抗。
其实烧好适合又不过分烫,还不能很快烧过冷掉的炕,是一件熟手活儿。谢天从前就很会烧炕。火烧起来,用土再埋上,埋得好第二日炕还能再热一天。
可烧炕这件事,前几年谢天工作了以后,基本又是父亲做的多,父亲走了便是母亲接上,很久的时间里,谢天都没再做过烧炕的事。今天再烧,倒也算不得生疏,只是到后来被烟熏得睁不开眼,不仅自嘲了一句:矫情。
第二日,谢天去给父亲上香,帮母亲干了些家务,劈柴火,上地里再拾一些柴火。去镇上找煤商定了两袋煤炭,晚些时候送过来。
农村一年四季都需要烧火,麦子贡献了粮食,变成麦草垛子,供人们烧火、做饭。
谢天家的麦草垛子烧不了一整年,捡拾柴火是一年四季的事。
如今家里的地都包给两位伯父去种了,就连麦草也都是上一年的,谢天又付钱向两位伯父买了一个小垛子。
一天过去,第三日,谢天便准备回项目,接下来大约得忙到年底。去和母亲去辞行。
谢母毕竟上了年纪,有些经历不得分别,瞬间就眼眶湿润了。她说:“等吃过午饭再走吧,妈去给你擀一碗面。”
谢天答应下来,在一旁烧火。母子俩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你爸的周年也快到了,你还得回来一趟,也不大办了,虎子也回不来,妈一个人也没那个能耐。”
亡人过周年需要操办一番,搭个戏台子,请村里人来听戏,吃顿流水席,都是最简单的了。
谢天也应着:“嗯,我会考虑的,都按照正常规矩走,钱不用担心。”
现在都是外头请厨子,席上帮忙的人从村子里请,一天付一天的工资,钱够的话,倒也不怎么费事。
最怕的倒是需要耽误一些时间,谢天想。他愿意带上一瓶酒去坟头和父亲说说话而已。
谢母心安了一些,转了话题:“虎子和你联系了吗,他在学校怎么样?”
谢天有手机,谢虎倒也不常来电,谢天忘了同母亲汇报弟弟的日常,看了看时间,便说:“拿我手机去个电话吧,他此刻大约会在宿舍。”
谢虎的生活费目前是谢天出,谢虎说要兼职挣学费,被谢天给拒绝了。不差那几百块的,让他认真学习,将来出息了还钱也不迟。谢虎应该照做了。
话是这样说,哪里真能叫谢虎还!
谢母其实也是个靠着这一个儿子生活的,自觉没有话语权,性格上从来带着些卑微,就和谢天说:“好,你拨过去,我和他说说话。”
谢天联系到谢虎宿舍,人还真在,便把电话递给了谢母。
谢天在一边盯着灶台里的火“哔啵”作响,并没有去关心那边聊了些什么。大约十五分钟过去,对话结束。
吃罢饭,谢天准备离开,叫住谢母,顺手掏出钱包,打开里面先看到的是那张大头贴,谢天心下一动,大拇指覆上去遮盖住。试图挡住谢母的视线。
取了厚厚一塌钱,钱包里只剩下两张百元,是他留着回去路上的费用,都递给谢母:“妈,这些钱你留着补贴生活用,不够了再问我要。我先走了。”
谢母接过来钱先看了看,拿在手里,看似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开口到:“你是不是还和你凡凡姐家的女儿没有断?”
谢天顿时心下大骇,却佯装无事,道:“妈,这事以后再说,我先走了。”
谢母不依不饶:“你站住!”
谢天站住脚,对上母亲:“妈!你不要逼我娶别人,我是不会娶的,这辈子我不会娶任何人,你做好心理准备。”
谢天原本就觉得心里苦,所有在段楠星那里得到的安慰和依靠感,回到家里逐渐都会被抽离,逐渐变冷,到此刻,这里的一切都变得有些冰冷。
谢天多想摆脱这一切,做回一个自由自在的自己,不考虑观念、辈分和一身的责任,他就想在这漫长的人生当中,真正做一回自己。
就像在段楠星身边一样,人会没有负担,无所顾忌,人生仿佛都有了尊严。这是他穷其一生都挣扎和追求的东西,却如此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