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惜春
的人家强出十倍去呢?”
贾母笑道:“你这猴儿,夸你几个妹妹也就罢了,连自个儿都夸上了!”
凤姐儿笑着将黛玉送回贾母身侧,又亲捧茶果,话却是向着老太太:
“为我这妹妹,我可是里里外外忙了几日了,好容易见了真佛,还不许我沾沾光吗?”
王夫人揉着额角,觉得凤姐儿有些闹腾,便岔开了话题:
“凤丫头,这个月的月钱放了不曾?”
提到管家的事儿,凤姐儿倒是认真了几分:
“月钱昨儿就放完了,倒是太太前几日叫找出来的那几匹缎子,我带着人找了几遍都没找着,想是太太记错了?”
惜春这会儿刚吃了一块果子,闻言柔声道:
“都在太太柜子里呢,二嫂子到楼上翻,自然是找不着的。”
王夫人一时怔住,默然想了一会儿,方看向惜春,笑道:“可是我竟记错了。”
忙又吩咐身后的金钏:“等会儿就去取了出来,给林姑娘裁几件衣裳。”
凤姐连忙接过话头:“我已经预备下了,等给太太过了目,就送过来。”
王夫人便不再言语,惜春笑眯眯地又吃了一块果子,喝了一口茶。
坐了一会儿,黛玉还要去拜见二位舅舅,便先随着邢夫人去了,贾母却将三位姑娘和凤姐儿留下,一同说些闲话解闷。
贾母倚在榻上,由鸳鸯拿着美人攥捶腿,话似是随口说出来的,目光却落在惜春身上:
“今年的年景怕是不大好,由扬州到京城走了这许些日子,听说路上不大稳当呢,又是风又是雨的。”
这会儿,惜春已经又挑了一块果子,乳嬷嬷吴氏怕她贪食伤了脾胃,赶忙叫人把茶果碟子撤了,惜春还想拦一下,听了贾母的话,只得捏着块果子开了口:
“老太太说得是,这两年我瞧着都不好呢,今年又是风又是雨,到时候还有冰雹,等回头我扶乩算仔细了,再给老太太送过来,让他们到了日子勤谨着些吧。”
凤姐儿抿唇一笑,她出身四大家族的王家,自认从小也有些见识,却是到了贾家之后,才觉得自个儿从前的眼界窄了。
先是二太太生的宝玉衔玉而诞,世所罕见,后又有东府老太爷膝下这位四姑娘,能掐会算的,叫人不由得咋舌,难道贾家祖坟埋在了什么风水宝地,怎么偏就他家出这等稀罕人物?
不过这等事接二连三的,贾家也怕遭人家说三道四,因此四姑娘的事儿,贾母就没叫声张,除了贾家这些主子和贴身的心腹知道,外人一概不知。
为着这个,凤姐儿总有点疑神疑鬼,她还曾试探过贾琏,看他有没有什么亦乎常人之处,最后却发现这人似乎只是贪颜爱色之处过于常人,真真是没什么离谱的能耐,也只得罢休。
倒是惜春寻了个机会,私下里经由平儿跟她说,钱虽是好东西,只是来路不正,早晚必成祸害,趁着现在年景还好,倒是可以早做打算,若是缺什么少什么,遣人来跟她说一声,她这边可以想办法。
那年的惜春比现在还小,路都走不利索,常要人抱着,凤姐儿又是新媳妇,还不明所以,等这两年逐渐从王夫人手里接过管家的权力,才知道贾家是金褡裢兜黄连——外头体面里头苦。
进项不见几桩,花钱的地方倒是不少,大老爷花钱似淌水儿,大太太敛财如惜命,二老爷清客满院子,二太太外物不上心……还有一堆的姨娘小子,底下一串儿的丫鬟婆子,个个不是省油的灯。
虽然只是从王夫人手里接过了一部分的管家权,可还是直让凤姐儿闹心,这一闹心,不由得想起惜春的话来了。
虽说听着像是小孩子的玩笑话,可惜春小小年纪,怎么就会想到这里呢?凤姐儿想来想去,疑到了贾珍身上,别是这位大哥哥想帮衬一二?
凤姐儿没声张,派了平儿去向惜春问计,结果第二天,旺儿媳妇神神秘秘地打二门上进来,给凤姐儿送来了一沓子散碎银票,都是一百两一张的,数下来足有三十张,说是原东府老奴焦大亲自给送过来的,还特地告诉不叫声张,尤其是别让珍大老爷给知道了。
这可把凤姐儿吓得不轻,按说两家血脉至亲,平日里互相帮衬一二也算不得什么,可这不叫贾珍知道是个什么路数?
别是偷了东府的银票给送过来的吧?
凤姐儿急出了一脑门子汗,特地亲自走了一趟东府去找惜春,才知道前因后果,回头一想,不由得啧啧称奇。
原来当初给焦大赎身把人放出去,正是惜春的主意。
凤姐儿也听过焦大的名声,知道是个功劳大、脾气大、年岁大的老仆,很不服管教,再不料惜春竟能降服得了他。
如今焦大虽然成了自由身,倒是一门心思帮着惜春做事,惜春给了他种子,他也不问从哪淘澄来的,就特地去郊外买了块地,带着干儿子和干儿媳一起翻成了菜园子,把种子都给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