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匹小马

现在是西西里时间凌晨三点。

晓清醒得不得了，就坐在门后面。不过她现在在纠结，自己要不要开门，然后对约书亚说“你爸爸叫你起床上班了”。

真的，晓不太想面对，如果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她不知道应该当场打断还是立马回避，这个狱寺没教过她。

少女没由来地有些烦躁，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怎么能睡着的。她摸了摸手指上的戒指，又抬头看了一眼时间，才过去了三分钟。

最后晓不耐烦地自己“啧”了一声，直接撤掉了魔法屏障，手搭在搭在了门把手上。

不管了，就算约书亚还没起床，让她把人叫起来也无所谓，她今天一定要唐身边见到狱寺不可。他们两个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就没分开那么久过，这可是整整六个小时！

她推门的动作进行到一半就立刻停下了，另一个女孩儿白皙的手扶住了门边慢慢拉开，露出了伊莎贝拉精致的脸。

“日安，狱寺小姐，不知道我是不是打扰您了，愿主护佑您。”她带着歉意微笑着，在胸口划了一个十字，“我才刚刚敲门，您就把门打开了。”

“没有的事……”晓有点尴尬，魔法屏障是双向的，外部不能探知里面，她在里面也无法探知外面。看着伊莎贝拉的样子，晓也有意过不去，索性学着对方的样子随意比划了两下，“伊莎贝拉你不要这么紧张的，哈哈，是我的问题。额，你也日安？”

大概，没问题吧。晓抱着侥幸心理想着。

伊莎贝拉看着她的动作，神色暗一拍又马上恢复如常，绿眼睛像是透着光，她微笑着友好地拉起晓的手，“那就好，我总有些害怕冒犯到您，因为您跟着哥哥回来，我也没和其他年龄相近的孩子相处过……哥哥说有您跟着，我就也能出去了，可要拜托您了呢。”她的语气终于多了些孩子的活泼，提起“出去”就整个人都愉悦了起来。

手被牵着，晓一边迎合着笑一边点头，明明气氛还不错，却下意识地觉着一股别扭，好像有股冷风吹向自己的后脑勺。

“狱寺。”

他在听见阿尔先生的声音时，就从短暂的浅眠中清醒了过来。

“是的，先生。”狱寺随意抓了一把头发，挺直了背，重新碰到门的脊背一片冰凉。

少年看了一眼依旧面无表情的二把手，下意识摩挲了一下手腕，从烟盒里抽出一支来点上，烟草味豁然让大脑一片清凉。这一盒已经不是狱寺常备的烟了，昨天和晓分开之后他自己的“储备粮”就告罄了，过去的几个小时里他使用的都是唐赠予的烟。

这味道很不一样，但是他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阿尔与他相距大概七八米的距离，站在门的另一侧，眼镜下的目光扫过了狱寺手上的烟，“用不着那么紧张，你连续工作了有六个小时，觉得疲惫非常正常。”

狱寺听罢点了点头，“谢谢您提醒。”

可能确实有些懈怠了，往常他可以紧绷着神经一整晚，这一次才六个小时，刚才竟然有了困倦感，这不应该。等晓回来了，狱寺捉摸着让晓给他一个清醒魔法，没有两个人在一起，狱寺怎么都安不下心。

“这种烟草是格莱乌自己的产业，唐最习惯的味道。”阿尔说着，不知道是在告诉狱寺还是在自说自话，“一般只在内部由我向成员转赠，从不面对外人。”

这意思是……他已经被唐·格莱乌招揽了？

银发少年的眼睛抽搐了一下，忽然觉得点着的烟有点烫手。

狱寺还没有归顺哪个家族的心思，接了现在这个活也只是单纯图钱，更别提他身边还带着晓呢。虽然未来的目标还不够明朗，但效忠格莱乌显然不是他会计划出的事情。

用三年时间做到了卡塔尼亚第一，西西里前五的成绩，格莱乌究竟做了什么生意狱寺一点都不想知道。唐和阿尔先生看上去还是比较传统的西西里黑手党人，但是继承人约书亚可不一定了，那种家伙，狱寺不相信他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在这种不确定因素那么强大的家族里待下去，还是饶了他吧。

狱寺说不出话，只好沉默了，唇贴在烟蒂上又吸了一口，吐出一口浅色的烟雾。

他已经在想念晓的插科打诨了，有晓在的地方永远不会冷场。

“……你知道就好。”阿尔不再看向少年，径自看了一眼腕表，“马上到唐要工作的时间了，等约书亚带了你的同伴回来，你可以和她待在一起。”

他没等狱寺点头，转身敲了敲门，在听到唐肯定的回复时才推门进去。

“日安，阁下，精神怎么样？”

“嗯。”唐的声音只有片刻松散，很快又恢复成狱寺熟悉的声调，“休息这一会儿就好些了，帮我点烟——你和隼人相处得怎么样，阿尔？”

门根本没有关严，门外的少年就清楚地听着两个人的谈话，他们丝毫不避讳，狱寺也摸不准到底是不是说给他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