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与一层的暖色系装潢不同,负一层的装饰是以灰白黑三个冷色调为主,整体架构四四方方,桌子是方的,喝酒的杯子方形的,皮质的环形沙发充满高级感,却又与这个充满烟火气息的地方,格格不入。
旅游旺季,为了保证顾客的舒适度,进入楼下店的客人需要买票,一千五一个人。
负责收钱的是一个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女生,站在红蓝布帘前,见陈最最提着一碗已经泡发的混沌走过去,还好心地提醒了她收费的问题,以为她是来找地方吃饭的游客。
哪知陈最最抬起手机扫码付钱,一气呵成,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楼下店因票价原因,进来的人不多,还有很多空位置,她随便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馄饨放在擦得发亮的镜面桌上,雾气结成的水珠顺着袋口滴在桌面上。。
陈最最心情说不上的糟糕,来的时候,她的肚子是饿的,但现在,她气饱了。
周廷跟那个衬衫男说的话,她隐约听明白了,虽然不知道这楼下做的究竟是什么交易,但一开始周廷是拒绝的,表明他一定很排斥这件事。
所以,还能是什么交易?陈最最再想不到其他交易了。只是,周廷居然为了钱,自甘堕落到这种地步吗?
她不信,所以违背陈政聿一直以来的教诲,哪怕国外思想开放,可她从来没有进过酒吧,尤其还是这种四周封闭的需要付费进入的地下酒吧。
过了几分钟,四周烘托氛围的彩灯熄灭,头顶的投影仪散成一束光出现在对面的舞台上,陈最最坐在黑暗中,亲眼看见周廷提着一把吉他上台,一步步迈上台阶,从昏暗中走向光明处。
他垂着头,宛如清泉的歌声通过四周墙面上的全景环绕音响涌了出来。完美的侧颜被走马观花的ppt扫过,他在散发魅力,他正用他与生俱来的优势,取悦台下的所以看客。
哪怕他不知道,这些看客中,有一个她。
陈最最握紧拳头,新做的月牙指甲深深嵌进嫩肉里,疼到麻木没有知觉。
一首歌结束了,看见自己想看的,知道自己想知道的,陈最最觉得不值得,没必要继续呆下去了。
她再次提起桌上的馄饨,准备起身离开。
“一万~~~”一个娇俏的声音响起,陈最最的手停在空中,措不及防看去。
位置第一排的半圆沙发上,坐了好几个人浓妆艳抹的男女,开口的是坐在最中性感间的,大波浪红发、烈焰红唇,长得特别具有攻击性的性女人。
“一万块,到包厢,今天给我们唱一晚。”女人勾着唇,看起来蛊惑极了。
而台上的周廷全程低着头,像一个被人贴上标签,等着填上价格的橱窗娃娃。
台下走上来一个人,说了几句什么陈最最没听清,她就看见周廷滑下高脚凳,就要准备跟那群人走了。
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在连规则都不清楚的情况下,陈最最忽然站起来,吼一句:\"三万!\"
“......”
全场寂静。
原本还有小声说话的场子,顿时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落在角落,穿着一身白色运动服,扎着一个高马尾,跟前的桌上还放着一个塑料盒的,看起来还未成年的小女孩身上。
周廷似乎也觉得惊诧,抬头看过来,蓦地撞进了一双麋鹿般纯澈的双眼。
陈最最在对上他目光的那一刻,他先是愣住,然后惊诧渐渐变成一种让人很难形容的眼神,里面没有她预想的被人戳穿的难堪与羞愧,反而是平静,古井无波般的平静。
她目不转睛盯着周廷,照葫芦画瓢,继续说:“三万,我买他到包厢,为我唱一首。”
站在周廷身边的男人正是刚才的那个刘哥,应该是楼下店控场的,他拿过话筒,充满歉意地对陈最最说:“抱歉女士,这边这位女士比您先出价,我们楼下店的规矩是…...”
“五万。”她说,“够不够。”
“……”整个场子陷入前所未有的安静。
五万什么概念,顶一个白领几个月的工资,顶楼上清吧一月的利润。
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被这个穿着运动服,提着一碗馄饨的,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说了出来。
“小朋友。”刚才叫价的那个女人站起来,面朝陈最最,吊着眉梢,戏谑道:“台上的帅哥是你相好的?”
陈最最没回答,只是看了周廷一眼。他还是那么安静,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哼哼,算了,姐姐就先不跟你抢。不过姐姐还是要奉劝你一句,花钱买男人可以,但可绝对不能花钱养男人哦。”
这个长得美艳至极的女人坐回位置,朝周廷身边的刘哥抬了抬手。
“那......好吧。那穿白衣服的那位女士,请您随我来。”
进入包厢,刘哥没有跟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