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客
姜府摆宴请客的日子,是个春光宜人的吉日。
清晨一早,嘉宁公主便遣人送来乔迁贺礼,桌上礼盒堆得像一座小山,地面一大箱是款式时兴,配色鲜嫩的春装。
银杏搬来一张边几,摆放晨用的青菜粥与春卷。
姜玥坐着,抖开嘉宁公主的亲笔信,一手簪花小楷清丽,看得她眉开眼笑,青菜粥半天没有动过,“银杏,之前在玲珑绣庄得的那匹霞光锦收在哪里了?”
管事魏如师正在一旁登记造册,运笔如飞,先银杏一步回答:“在库房第二个架子第三排上,用油纸封着。”
银杏给她添茶:“小娘子可是要拿给公主当回礼?”
“是新婚贺礼也说不定。霞光锦取来送回绣庄,让裁缝做一套裙裳,款式我待会儿去绣庄挑,绣样我画给绣娘。”
谢珲科举得了二甲第二名,嘉宁在信里说她和谢珲的婚事前两日定下来了,谢珲发帖请她去赏春光。
大暐朝的男女,婚前彼此交往,只要发乎情止乎礼,都不算逾矩。寻常宫宴庆典她总是缺席,未来夫郎亲自相邀,端妃娘娘总不会再拿借口压着她了。
姜玥放下信纸,才发现桌上摆了个食盒。
银杏将盒盖掀开,里头间开九格,摆了三种款式不一的糕点,一股清淡甜蜜的香气扑面而来,是绿茗茶坊的点心。
姜玥奇道:“这也是嘉宁公主送来的吗?”
魏如师登记完毕,唤仆人来将东西悉数收入库房,“这是邻舍送来的,一个看着比西烛还小的小子。”
姜玥:“邻舍是谁住?打探清楚了吗?”
魏如师收拾笔墨,颇为纳闷:“我恰好从府外回来,他把东西塞我怀里只说一句是回谢见面礼,就跑回邻宅了。”
上次去送礼,是个耳背的老厨娘开门,费力说半天都听不懂。这次食盒居然又让小厮跑了。
魏如师想了想:“今日开宴走不开,要不明日我再去跑一趟?”不然显得小娘子交代的事情,他总是做不好。
银杏小鸡啄米般点头作证:“我最近几日也留意了,隔壁整个宅邸都没有人进进出出,大门成天紧闭,看起来闭门谢客的模样,实在好古怪呀。”
“也不必特地去登门,时间长了,总会知道。”
姜玥随手拈起一块杏花酥,酥皮松软,内馅除了甜滋滋的糖杏花还有果仁碎。点心温热,像是今晨才出炉的。
蔬菜粥已经叫她半饱,因此尝了一块,就让银杏分去。
魏如师神色古怪,连连拒绝,抱着礼册就溜。
银杏乐滋滋,“剩下六块,我给小娘子放起来。”
眼下春天,除了早晚,是一日比一日暖和。
若不用冰鉴,糕点果子也放不了多久。新宅藏冰的地窖还需最后一点修缮,因此府里也没有藏冰。
姜玥搓干净手指上的碎屑:“拿给桑榆她们吃吧,最后剩下两块再拿给魏管事,这样他就不会推脱了。”
桑榆是前院伺候的丫鬟,没有银杏那么贴身。
银杏应声,抱着食盒轻快小跑去了。
午后倚着小窗小憩,姜玥浓睡过半,被银杏轻拍着唤醒:“小娘子,小娘子醒醒,徐郎君来了,你见不见?”
姜玥慢半拍反应,扭头看见糊了薄纸的直棱窗外,春光灿烂明亮,很是嫌弃:“他怎么现在就来了?”
给徐勋之的邀贴,姜玥在樱桃宴结束后就派人送去了。
她邀贴上特意给他写晚了半个时辰,来到就开席,避免寒暄,怎料这人不按规矩,比帖子的都还提早两个时辰。
“跟他说席面还在准备,让他过会儿再来。”
“房门是这么跟徐郎君说的,”银杏顿了顿,“徐郎君说他今日尚有要事,只得一时辰空,小娘子不见便走了。”
又补充道:“我看随行小厮背上挂了一个长匣子,看着像是画卷,小娘子不是想看他那画儿吗?”
“那让他先进来,去晴雪亭那里等着。”
姜玥梳洗一番,换上了今日摆宴要穿的衣裳,在前院花园就远远地看见徐勋之穿一身孔雀开屏般招摇的彩花广袍,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他的玉骨折扇。
凉亭三面挂着遮阳的纱帘,亭内一张长条石桌干干净净,空无一物,旁边添置的檀木描金卷几上,放满了时令蔬果、金铃饼、白露团、黑芝麻撒子等糕饼点心。
姜玥来到石桌后坐下,徐勋之眼前一亮。
今日开宴,她特别打扮过,眉心贴了芙蓉花钿,穿着绣金叶的红石榴裙,外头罩一件香云纱半臂,周身浓郁颜色,更是衬得那张脸如水中清莲妖冶。
徐勋之简直想夸夸自己的天才主意。
姜家摆宴那么多人来,哪比得上提前许多时辰,在这雅致透亮的亭子里独处赏画。
“我也不想这么早来唐突小娘子,奈何晚间着实有事,所以提早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