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月如钩

“何月，考得怎么样？”

“何月，你估分了吗？”

“何月同学，目标大学是哪所？有什么感兴趣的专业吗？”

……

高考结束后，这样的话语时常出现在何月的生活中。

“还不知道。”

“暂时还没估过分。”

“好的，谢谢老师/叔叔阿姨/伯父伯母。我会认真考虑的。”

何月的回答就像做选择题，每次的答话都从这三句话里选。

她的高中生活已经结束在那个烈日炎炎的下午，现在的她正在过农家生活。

每天，她都要和堂哥何云一起去忙着三家的田地，还要给何罗补课，争取把这留守儿童的功课提一提。

偶尔，何罗也会问：“阿姐，你想去哪所大学？”

“我也不知道。看看分数如何。”

何月还是没有将心底的秘密告诉小堂弟。

而她知道自己的分数，也是在一个晴天的下午。

班主任和校长走了半天的山路，在路上打了好几个滚，拄着随便找的拐杖，才找到了何月家。

“何月同学！恭喜你！你的高考分数出了！你是最高分！”

“恭喜何月同学！你要好好填报志愿啊。不要浪费这么高的分数！”

后面说话的是班主任，这三年他给何月带来了老母亲一样的关心。

很快，兴奋得难以自我克制的何云从邻居家借来了鞭炮，乡村里响起了过年后的第一声炮声。

这下子，整个村都知道了。还没到日暮时分，附近的几个村已经传遍了。

何月在得知自己的成绩后，冷静得不像话。但只有她知道，她高兴得很，并且因为太过高兴而开始神游太虚。

她终于离自己的梦想更进一步了。

人群散去之后，何云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妹妹身旁。

“阿月，这些年辛苦你了。你只要做你想做的、走你想走的路，不管其他人说什么。”

何月眨眨眼：“即使我将来赚不到大钱。”

“对，即使你赚不到大钱。哥哥只希望你健健康康的，做能让自己开心的事情。至于钱，我把家里的地都种上，一定会有你一口饭吃的。”

听得这话，何月赶忙低下头，她的眼眶有些湿润。

一直以来，村里人都会告诉自己的孩子：“要好好向何月姐姐学习，认真读书，以后才能赚钱。”

在这个贫困的山村里，赚钱成了大家最大的愿望。

但是，这与何月多年以来的理想是背道而驰的。

何月没想到，自己的堂哥居然察觉到了她的心思。

她抬起头努力憋回眼泪：“阿云哥，如果我赚不到钱，并且长时间没有成就，村里人笑话你怎么办？”

“谁敢笑话我？谁敢笑话我妹妹？看我不上去揍他个脑袋开花！”

听到这话，何月彻底放下心来，又开始恢复了以往的神态。

她几乎是瘫在竹椅上，漫不经心的。

“那如果我回不来了呢？”

“什么叫回不来？”

何云很是紧张。

“就是我又菜又虚荣，赚不到钱逃避世俗，不敢回家。”

何云努力思考了一会儿，神情认真。

“那我就带上阿罗还有姑婆，去找我爸还有叔叔婶婶，我力气大，多打工肯定能养活他们。你要是心情变好了，就回来看看我们。”

何月听着这话，眼睛又开始湿润。

何云又说：“阿月，我知道你压力很大，想得很多。但不要害怕，还有我，万事还有哥哥。”

何月嗯了一声。

良久之后，何月望着天上的星星，悄声道：“阿云哥，我今天真的很开心。”

“我知道，看你那个样子，哥哥就知道我们的阿月其实是开心的。”

“谢谢你。”

也谢谢已经去世的亲人，还有那些永远不到三十岁的曾爷爷们。

谢谢他们给了我无穷的力量，也给了我一盏永不熄灭的指路灯。

***

填报志愿的日子来了。

何月拿着志愿草表，排队等着上机填写。

一旁的班主任欲言又止，他已经看过何月的志愿表，想说什么劝说的话，但又知道很难说得动自己的学生。

轮到何月了，她登录账号密码，随后将平行志愿填满。

何月只填了两个专业，一个是自动化系，另一个是航天器设计。

至于学校，无一例外均是国内的Top名校。

班主任擦擦汗：“何月同学，不再考虑了吗？”

“老师，我不改了。”

没多久，志愿确认表就被打印机吐了出来，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