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人

一袋子鼓囊囊的零食，在她的眼前有意地晃了又晃。

塑料袋发出“沙沙”的摩擦声，挑拨得柳小妙饥饿的胃又是一阵痉挛。

拿袋子的那只手有些胖，也有些短，戴着一块中规中矩的手表。

无事不登三宝殿。

对方的眉眼处处洋溢着热情，好像是久别重逢的老朋友。可是，方才她听见了身后三个人的对话，大致摸得清来人的意图。

不就是觉得穿黑体恤衫的那位小哥碍眼，想把他弄走，好让自己和美女坐一起，却又半路上被挡回来了么？

姑娘不动声色地站起来，语气里有几分嘲讽。

“我最讨厌被陌生人搭讪。”

“哎，你误会我了，”张铭的嘴角浮出一丝尬笑，抬手指了指身后：

“我们三个买票没有凑上一个车厢，所以想请你帮忙换一下座位。”

“换到哪里去？”

“这个.....”张铭想起在雅雯那里碰的壁，也不敢擅自决定了，“你问问他俩吧。”

万一雅雯要执意和周逾坐一起，眼前这姑娘的座位，就留给他自己了。

柳小妙侧了侧身子，正好看见车后方站着的周逾和许雅雯。

这一瞥，喜忧参半。

刚才被她的行李箱撞了膝盖的那位高个子男生，果然是个帅哥。剑眉星目，阳光，干净，让人想起车窗外碧蓝的天空万里无云。

然而晴天里一个霹雳炸响。

他旁边的站的不是路人甲乙丙丁，恰恰是那位看上去像是大城市来小镇上游玩的美丽女孩。站在这里，平平无奇的车厢都增色不少。

两人之间距离不到一尺，关系肯定不错。

“你们，”她打量着这养眼的一男一女，顿了顿，迟疑地开了口：“谁来和我换座？”

话一出口，柳小妙瞬间就明白了什么叫底气不足。酝酿了好一会语气语调，张嘴却比麻雀扇翅膀的声音大不了多少。

“谢谢你，”明媚皓齿的女孩甩了甩飘逸的长发，“我和周学长不换了，就是后边车厢的那个座位，张学长和你商量一下好吗？”

许雅雯的抢先一步，使得张铭落了个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下场。到头来，周逾安然无恙，反而是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垂头丧气的人挪动着脚步往柳小妙的座位处过来，也不忘把预先准备好的零食塞到她的手里：

“我不想和同伴分开，拜托你成人之美了。这些小心意请收下吧。”

“啪！”

整个袋子响亮地掉在了地上，七八包大大小小的零食摔得一片狼藉。引得附近的人纷纷侧目。

“你！”

张铭咬紧了牙，努力克制着心头的怒火，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鸡飞狗跳。

这女孩有什么毛病，成心故意让他当众出丑呢！

“我不要这些小恩小惠，也不和你换，去后边的车厢去吧。”

柳小妙说完，不客气地将两口箱子从地上拖起来，直接拦住了一只不安分的企图挤进去的脚。

张铭怏怏地弯下腰去，把地上散落的零食一一捡起来。他耸着肩膀，如同泄了气的皮球，闷闷不乐地往后边车厢去了。

天之骄子，自命不凡。当别人是傻子呢，看不出那点小算计。

那个衣着朴素，又饿得面色发白的女孩，居然是个硬骨头。

不知是不是张铭不在的缘故。他一走，周逾就感觉时间变慢了。他靠着窗户，看列车外不停闪过成片的农田，菜地。

有时能看见一些破败的村落，正在建设的工地，还有奔涌的大江大河。

正看得出神，旁边的许雅雯忽然低下头，捂住嘴，一阵轻咳。

列车上的冷气开得太大，钻进单薄得几乎透明的真丝连衣裙，寒凉气袭击着她柔弱的身子。

周逾先是去接了一杯热水，让她双手捧着取暖。

然而咳嗽没有减轻，反而更频繁了。

“雅雯，你还是有些冷？要不要拿件衣服穿？”

“我的那件长袖衣服没带来，落在宾馆里了。”

周逾想起自己的行李箱还有几件干净的衬衫，可以拿来给她御寒。他离了座位，朝着放箱子的洗手间大步地走。

再次路过之前被撞了腿的过道时，那个戴帽子的姑娘已经把挤占公共空间的两个箱子牢牢地抱在一起，不让它们惹是生非了。

要是她肯换，张铭就不用挪地方，两个人一起照顾雅雯，总比他一个人手忙脚乱的好。

不过人家不愿意那是她的权利，别人干涉不着。

他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坐着的小红帽子，像一只刺猬一样蜷缩着身子，双手按着上腹，似乎也情况不大好。

和她相邻的是一个专心办公的女乘客，目不转睛盯着笔记本电脑屏幕，耳朵还插着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