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海有涯
开始琢磨怎么打扮她家姑娘。
看姑娘的意思以后估计不会嫁进侯府,但以她家姑娘的容貌才华,就是连天上神仙都配得!
岑皎自然猜不到怀夕心中所想,她看着几乎和搬来前一般无二的逢香阁,内心毫无波澜。只当目光掠过院中梅花树时,心口微微一痛。
可惜了,她看不到花开的模样。
她们离开的动静虽然小,却还是惊动了闻慈堂的人。
张嬷嬷慌张来报时,周漾才伺候侯夫人睡下,抱琴拦住张嬷嬷,听完来龙去脉后悄悄告诉了周漾。
周漾眸子一亮,瞥了眼榻上熟睡的侯夫人,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走便走了,岑姑娘孝心可嘉,我们还能拦着人家尽孝不成?”
她走了不是更好?走得越远越好,最好让衡表哥大发雷霆,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抱琴听懂她的意思,唯恐张嬷嬷说漏嘴坏事,使了银子将人扣下。因此岑皎一行人畅通无阻地从隆安侯府里出来。
怀星捂着嘴,惊奇道:“我们、这么轻易就出来了?”她们三个人,不用据理力争争的面红耳赤,不用舞刀弄枪,就从这吃人的侯府里出来了?
岑皎点了点她毛茸茸的脑袋,失笑:“侯府又不是刑部大牢,哪有这么难出来?”
怀星颇为感慨:“比刑部大牢还可怕!侯夫人虽然不对您用那些见血的酷刑,折腾起人来也可恶得很!先前叫您抄经,您边咳血边写,写完了交上去还要说您心不诚...”越说越委屈,怀星气不过,猛地掀开马车帘子朝隆安侯府的方向啐了口,狠狠出了口恶气。
怀夕怕她气坏了,将早上烤好的栗子塞进她嘴里。岑皎也捡了一颗尝了尝,赞道:“好甜。”
怀夕和怀星都愣住了,岑皎也后知后觉,自己居然尝出味道了,此前她脾胃淡什么都不能吃,吃了也尝不出来酸甜苦辣。可今天一枚小小的栗子,却甜到心坎里去。
怀星连忙又抓了一把栗子,也不管烫不烫,红着眼要她吃。怀夕虽然没说话,但眼里已经沁出泪花。
岑皎只好把刚才的情景重演一遍,怀星犹嫌不够,她便接连吃了许多颗,吃到实在饱腹才摇头躲避:“不吃了、不吃了,尝不出味道了。”
怀星急了,以为她病情反复。眼见两个人都慌里慌张,衣服快哭出来的模样,她才促狭一笑:“因为舌头被烫麻了!”
“姑娘!”三人嬉笑一番,感受着难能可贵的自由光阴。怀星本来就是个话痨,在侯府里憋坏了,如今好不容易能够畅所欲言,顷刻化作东边菜场叫卖的老板娘:“离了侯府才发觉连空气都是甜的!原来呆的地方和刑部大牢,不,东厂秘监一样!”
“怀星!”怀夕瞪她一眼,她吐了吐舌躲到岑皎身后,见她没有和往常一样在车中看书,而是在膝上铺了一片衣袖,正仔细琢磨从哪里下手,好奇:“姑娘在绣什么?给大公子的衣裳吗?”
岑皎本没觉着此举哪里不妥,被她特意点出来,忽然觉着针尖烫手,指尖不自觉瑟缩一下。所幸怀星的注意力很快不在她身上:“说起来初出见大公子的时候,瞧他冷冰冰的,我还以为他是哪个暗无天日的大狱里的牢头呢...”
谁知此话一出,一路相安无事的马车忽然停下。岑皎警觉地将两个侍女护在身后,紧张地盯着发出声响的一侧车壁,只听一道熟稔的男声传来:“岑姑娘,打扰了。”
正是被怀星编排的“牢头”本人。
分明不是自己说的话,岑皎却一损俱损地脸热。她掀起马车帘子,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大公子。”
方休不知听没听见前面的话,神色如常,朝她略略颔首,并解释来意:“太子命我护送你们,只是出府的时候耽误了些时间,久等了。”
“哪里。”岑皎庆幸他没有听见那句话,寒暄后放下珠帘。怀星后怕地捂着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乱说话了。
岑皎看着膝上才绣了半边的袖子,忽然出声:“哪里有这么和善的牢头?”
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庇护无处不在。
车外碧空如洗,早市上人来人外好不热闹。方休与她仅一壁之隔,唇角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