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十月(8)
宋家的这座别院,乃是位于宛城西郊昆灵山的半山腰上。
占地虽不广阔,但风景却是极好。
前可俯瞰长河莽莽、青山如黛。后有山溪流泻,竹海涛涛。
相较于主宅的豪奢、精致,这里的陈设布局,显得更为简洁素雅,一应器物皆带着山间风韵,却又兼具实用和野趣,瞧着更似一处消闲避暑的怡情之所。
若非距离城区太远,陆铃儿倒觉得居于此处,要比主宅更为舒适惬意。
别院里的仆从显然早得了吩咐,将院中各处收拾得整洁干净不说,庭前屋内还有各色鲜花作为点缀。
陆铃儿站在房门大敞的正屋里,正目光惊奇的盯着窗边条案上,摆放着的一盆睡莲,转头兴奋的问宋曲莲:“莲花的花期不是早就过了吗,怎么这盆还能活得好好的?少爷你看,它竟然还在打苞呢。”
宋曲莲暗笑这棵豆芽菜真是少见多怪,嘴上仍为她解开疑惑:“山上花开时间本就比别处要晚,况且我还重金聘请了位养花的高手常驻于此,所以此时看见睡莲含苞,又有什么奇怪?”
陆铃儿闻言,暗道这人真是挥金如土,一个不常来的别院,也值得他花费重金请人打理花草。
她有些愤懑的撇撇嘴,正打算出去外头看看院中景色,不想宋曲莲却在身后将她唤住:“东张西望个什么呢?还不赶紧过来伺候?”
陆铃儿便收住了脚步,转身朝他走了过去。
因着宋曲莲衣裳领口被血迹沾染,穿着它见客不免显得失礼。
好在这别院里头本就备妥了几位主子的四季衣裳,替换起来倒也方便。
只是这宋曲莲也不知是否故意,明明晓得两人身高相差巨大,他宁愿看她仰着脖子伺候得十分辛苦,也不肯弯腰牵就半分。
陆铃儿垫着脚尖,站在宋曲莲身前,一面替他整理衣襟,一面冲着他胸口翻白眼。
待目光扫过他脖子上,已经涂抹过伤药的牙印时,一时觉得解气,又有些莫名的心虚。
这么深的牙印子,回去该要被夫人教训了吧?
陆铃儿犹豫片刻,还是问了句:“少爷,伤口见风怕是不好,要不奴婢先替您包扎一下?”
宋曲莲却只低头抻了抻衣袖,满不在乎道:“又不是伤风感冒,有什么见不得风?本少爷今日莫名其妙被狗咬了一口,也是该将伤口亮出来,让大家都来瞧瞧我家这狗的牙口有多好?”
竟然骂她是狗?
陆铃儿忍不住磨牙,一时觉得气愤,又有些委屈。
明明是他害得自己险些从马车上摔下来,她不过小小报复一下,应该也算不上什么大错吧?
宋曲莲见陆铃儿不说话,不由低头瞥了她一眼,待看清她面上神色,又忍不住笑了一下:“怎么,你还觉得委屈了?”
陆铃儿摇头敷衍道:“奴婢不敢”,语气里多少还带着点不满。
宋曲莲觉得好笑:“你都敢咬人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见她仍低着头不说话,便故意用手指去挑她下巴。
哪知陆铃儿张口就咬,不由反手掐住她下颌。
宋曲莲望着面前一脸凶巴巴的小姑娘,觉得好气又好笑:“真属狗的是吧?这一而再再而三的,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陆铃儿脸颊被宋曲莲捏得变了形,噘着嘴含含糊糊反驳道:“是你先惹我的。”
宋曲莲被气笑了:“惹你怎么了,未必我还碰你不得?就你胆敢咬我脖子这事,若是换了别人,早就一顿板子给赶出去了,还容得你好生生的在这里气我?”
陆铃儿哼了一声:“谁让你害我差点摔跤的,而且你还……还摸……摸我了呢。”
她后面几个字说得结结巴巴,脸颊也开始慢慢变红。
陆铃儿虽然平日大大咧咧,但也晓得女儿家身子金贵,今日被宋曲莲占了便宜,她心里不免憋着怒气。
宋曲莲察觉到陆铃儿面上逐渐攀升的温度,他心里正无聊的猜测,她这是生气多一些,还是害羞多一些?
然后再听到她这句诘问,视线便下意识朝她胸前扫去一眼,结果又惹来陆铃儿好一番激烈挣扎。
这豆芽菜,还真当他是那好色之徒了是吧?
宋曲莲单手牢牢抓住她胡乱挥动的手腕,沉声警告道:“又想发疯了是吧?你给我老实点。”
陆铃儿一时怒气上来,哪会听他的话,仍是挣扎不朽。
但她到底不敌宋曲莲力气大,累得筋疲力尽也没能将他甩脱,无奈只得用嘴骂道:“登徒子”,又往外抽了抽手:“你放开我。”
宋曲莲此时也被陆铃儿的胡搅蛮缠勾出了一丝火气,闻言冷笑道:“放开?好让你再挠花我的脸?”
挠脸?
她陆铃儿又不是个傻子。
挠脸这种下人脸面,还藏不住伤口的愚蠢的手段,她哪敢往宋曲莲身上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