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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把那台银色车子折旧卖了,翻个倍打算转到沈柔嘉卡上。
银行却打来电话,说那张卡已经注销了。
沈柔嘉做事,干净利落。她真要划清界限时,凉薄得可怕。
任宣和后来辗转找到顾言歌和许莹冰。顾言歌不愿意帮他转交,说柔嘉不可能收下。许莹冰叫他滚。
徐展遥听愣了,眼镜掉下鼻梁骨,笑得无奈,“她还真是省心。”
广播通知登机。
任宣和拖着行李箱,仓皇暂别故土。
飞机慢慢登上九重云天,他隐约看见菩提寺的深灰色琉璃瓦。
那封签文藏在他口袋里,除了他和解签的人,没有第三个人看过。
任宣和闭上眼睛,陷入不安梦境。
“……她出生的时辰不好。天牢当道,□□凶日。
“八字对冲,硬要在一起,是她克你。弄不好,性命堪忧。”
解签的是陆文湘一个朋友。出身好,又不着调,年轻时混迹全国各地的禅寺,学了一身胡说八道的本事。
偏他胡说的每一句,往往都会灵验。
陆文湘快把这位朋友奉若神明。
换在以前,任宣和向来对神神鬼鬼嗤之以鼻。
但和沈柔嘉在一起这件事,人力不可及。他难免鬼迷心窍,恨自己从前不虔诚,只能临到头抱佛脚,求一求上苍。
任宣和把签文收进口袋里。
遥望纱窗之外,满地落白。
他忽而笑了,“堪忧就堪忧吧,我不跟她分手。”
举头三尺有神明。哪位发了火,随便怎么惩戒他,不代表他就要放弃沈柔嘉。
结果事到临头,他还是松了她的手。
说到底,他太不争气。
在梦中,他握紧口袋里的签文。
上面只写着简简单单三个字——
姑舍是。
下下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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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秋分,柔嘉向闵梦先提了离职。
闵梦先答应得很痛快。她是想留她,可是柔嘉没有留在北京发展的打算。
项目组的人聚在一起,给她办了一场欢送会。
闵梦先送她一对耳夹,那么巧,就是六角雪花。
“阿柔宝贝,回家实习要漂漂亮亮的呀!”
柔嘉无奈,接过来的时候,掌心隐隐觉得烫。
吃完饭,闵梦先又带她去唱歌。
柔嘉被她搂着脖子,听她唱调子很高的川渝山歌。
项目组的哥哥姐姐们推柔嘉上去唱,她实在没法拒绝。沉默一刹,选了一首《高山低谷》。
“渴望大团圆,脚下路程难以削短。
“未见终点,也未见恩典。”
我与你极远。
她从来不喜欢做众人瞩目焦点,偶尔跟着别人来唱歌,通常都窝在角落打牌,默默赚了一口袋钱。
音乐换到下一首。
不管柔嘉唱得怎么样,闵梦先永远都是鼓励教育。她挥舞着双臂,“好听的好听的!”
旁边的摄影师挠挠头,半晌才憋出来一句,“柔嘉,你粤语好标准。”
柔嘉扑哧笑了。
她没什么唱歌的技术,语言天赋却还不错。
小时候沈广雅教了她半年西班牙语,柔嘉长大以后自己接着学,也能学个大半。音调标准,像当地人。
欢送会结束,已经接近凌晨。
没喝酒的摄影老师送她们回去。
闵梦先已经有点醉了,左边靠着一个老员工,右边搂着柔嘉。
她迷迷糊糊地说,阿柔、阿柔呀,辛苦啦。
柔嘉笑着鼻尖一酸。
十月,她飞回上海,进电视台实习。
电视台没有闵梦先那里忙,柔嘉第一次体会到按时下班的感觉。她在人际上有些笨拙,但好在台里人都不错。
实□□共四个月,到手总工资比不上闵梦先那里的月薪。
电视台的工作结束之后,柔嘉整理好所有的毕业资料,开始修改论文终稿。
2019年,学术圈出了一件大事。自上而下,严格整顿毕业生论文。
柔嘉刚好成了第一届。
导师天天焦头烂额。有些人当初糊弄的篇目,几乎都被打回去重写。
整个毕业年级骂声一片,骂完又要任劳任怨赶ddl,洋溢着荒唐的热闹。
忙忙碌碌,一直到四月底答辩结束,才算是尘埃落定。
实习、论文、毕业,差不多所有流程都安然结束。整个大学四年,柔嘉还没有这么闲的时候。
她好好休息了几天,打算回家一趟,到六月毕业典礼再回来。
航班起飞四个小时前,徐展遥约她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