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剑

叶萌将红纸摆了满桌，又放好笔，磨好墨，等着李莲花回来写对联。

“药店的掌柜碰见我，非要让我给你带些糖回来。”

外面下着小雪，李莲花没有打伞，头发身上都带着凉气，捏着耳朵，站在门口跺脚。

叶萌将放在炉子上热好的毛巾递给他，帮他抖着身上的积雪，“掌柜还真是有心了，我不告而别，他还这么惦念我。”

“我之前跟他说了。”李莲花在桌上倒了一壶热茶，看着满桌子的红纸，“你怎么不写？”

“我的字不好看，挂在外面丢人。”叶萌将他的外衣放下炉火旁边烘着，拉着椅子坐在旁边，“你写，我看着。”

李莲花垂手沾墨，偏头问叶萌，“那我写什么？”

少年肤色莹润白皙，指尖却泛着苍白，捏着笔时薄唇轻抿，眉头微拢，仿若山中孤鹤，人间谪仙。

叶萌一时间竟是看的有些入迷，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要吉利一点，最好还有咱们两个人的名字！”

春日里莲花萌芽草色新

红尘中江湖波涛消初心

李莲花刚刚收笔，叶萌便接过吸饱墨汁的笔，在一副横联上写下四个大字，“万事相宜。”

于是，就这么一个连字迹都不是一人所出的对联，被叶萌踩着梯子，贴在门上。

李莲花看着看着她忙上忙下的身影，难得的露出些笑意。

除夕当夜，两个人烧了一桌子好菜，连带着狐狸精都加上了鸡腿。

子时不到，叶萌就抱着狐狸精缩在门边，远远的躲着拎着炮竹的李莲花。

“你要是害怕，咱们就不放了。”他有些哭笑不得的拿着火折子，看着给狐狸精捂住耳朵的叶萌。

“过年嘛，总是要走一下流程的。”叶萌死死搂着狐狸精，一脸视死如归，“你快点吧，我准备好了。”

红色的炮仗下泛起火花，红纸被炸的到处都是，震耳喜庆的声音传来之前，一双大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李莲花今天穿了一件水红色里衣，外面罩着月牙白的外衫，腰间的红色飘带被风吹的飞舞。

叶萌仰头望去，明明还是同样的一张脸，一样的大红色，他仿佛和一年前自己在海边见到的少年，有所不同了。

炮竹的声音渐消，李莲花这才松手，拖了个小凳子坐在她旁边，“子时未到，今夜还要守夜，咱们就坐在这吹凉风？”

李莲花本想叫叶萌进屋，却没想到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跑进屋中，不多时，莲花楼里有传来她轻快的脚步声。

“对了，我还没和你展示一下我新学的剑法。”

叶萌今日里也穿了一件红色马面裙，上身罩着一件白色绒袄，配上双丫髻上的一对红色珠花，显得娇俏可爱。

她手中握着一柄轻盈的女剑，剑柄上系着丈许红绸，提着裙摆，眉眼带笑的看着他。

“我听说书先生说，四顾门李相夷曾经在江山笑楼顶，以红绸系剑，舞了醉如狂三十六剑。”

少女颊边的梨涡浅浅，眼神中带着光，“他也算是我师兄吧，今日便借他的风头，给你看看我新学的剑招。”

叶萌不愧是李莲花和无了都赞同的武学奇才，一套简单的逍遥独步剑，剑招简单，却内力流畅，剑锋所到之处，以带上了隐隐的剑气和剑意。

招式转换，剑尖挑起地上的浮雪，在月华和剑芒的映射下，为舞剑的少女镀上一层银辉。

红绸飞舞，裙摆飘荡，一片清白之间，她仿佛盛放在其间的红梅，美艳夺目。

李莲花扶额苦笑，从未想到当年少年轻狂的红绸舞剑，竟然会以这种方式，在他面前重现。

忍俊不禁之于，却还是感慨良多，一时间竟觉得心口那片空落落的地方，被人再次填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