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分明月已如烟(七)
时值清明,天气并不怎么好,阴雨绵绵,给织吾心里的沉重添了一笔。
她沾着茶水在桌上写写画画,脑中不停地在梳理这些看似无关的事,半晌后,桌上显现出逐渐清晰的脉络。
门外传来敲门声,她抬起头望向门口的人。
抿紧了唇,心里涌出一股委屈。
“怎么了?又在画什么了?”夷则走过去,只能看见桌上零星未干的水渍。
“我并没有做什么坏事,为什么他们要冲着我来?”
太簇夫妻俩、太守的小妾、梦里血池边的男子、梅涧……甚至还用一个假的李见寒来迷惑她,她又不是傻子。
很明显,织吾的过往在他们眼里没有秘密,而能知道她这么多事的人,除了织三她想不出第二个人。
夷则从窗子看出去,见到屋檐上的乌鸦,大致猜出她心中所想,小姑娘聪明,不用他多说便能想清楚眼下局势。
“多想无益,走,我带你出去转转。”
容不得织吾拒绝,他就半拖半拽地将她带出了门。
两人并肩而行,绕出客栈所在的小道,这个镇子并不大,就算带着她全部逛遍也不用多少时间,总好过闷在房间里胡思乱想。
织吾走得很慢,声音里带着凉意:“背后之人是你主上吧?”
夷则并不意外她的直截了当,嗯了一声,他跟在梅涧身边十多年了,对他的脾气秉性是有些了解的。
只是先前他不能确定,因为有些手笔像他又不像他,也是到了黄帝陵,他才想明白,梅涧身边应该是有一个他全然不知的人在出谋划策。
而那个人大概率就是织吾的三姐,织三。
“和我说说你三姐吧。”
他侧过头看着头顶仅超过自己肩膀一点点的小姑娘,当然没有错过她面上露出的苦涩。
她不愿意相信背后有她三姐的推波助澜,可事实已经逐渐浮于水面了。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织三,该怎么形容呢,在织吾的认知里,她是一个温婉似水,五官柔和,典型的江南水乡姑娘,没有特别出众的才能,在家中排行不上不下,是以并不得父母亲过多关注。
甚至可以说,可有可无。
皖南织家人丁兴旺,单织吾他们这一脉这一辈就有九人,可独独只有她得了名,其余兄弟姐妹草草以排行为名,旁支的更不用说了。
就像她曾经所说,她并不讨这些兄弟姐妹的喜欢,只有织三。
她也很依赖织三,同样的,织三对她也很好,给了她那些成长岁月中不可或缺的温暖和陪伴。
可,这些都是曾经了。
“我之前和你说过,三姐已经不是曾经的三姐了,你记得吗?”
怎么可能忘?那是她第一次独自替人织梦解惑,夷则不愿回想起她当时的模样。
说实话,夷则打小就独来独往惯了,又见过太多生死利益纠葛,所以他不是很能理解织吾对织三的执着。
夷则扶着她小心地跳下台阶,“那你还是以前的你吗?”
织吾挑起眼皮,瞥了一下嘴并没有回他。
“她肯定还会再来的”,小姑娘转动糖画板,小箭头至向了一只凤凰,她笑着朝做糖画的老翁点头,然后才转过头继续和夷则说话。
“我可真是香饽饽,有三个人在排队找我。”
她话里话外,含尽了凄凉。
外界都说她死了,可没有人为她烧过一张纸钱,如今知道她活了,也没有人来庆幸,反而是为了私欲打着各式各样的理由来抢她。
糖画做好了,一只卖相不好的……鸟,她喜欢得紧,拿着在夷则面前晃个不停。
夷则知道她心情不好,由着她闹,一只手轻抬,谨防她一个不小心绊倒。
“何必为了这些事难过,若我是你这样,怕是都死了几千遍了。伤害你的,我替你处理了,让你难过的,咱以后避着不见便是。”
“好呀。那他们三个我都不想见。”她张嘴就把“鸟头”咬掉,咔嚓咔嚓嚼着。
夷则抬起头,眯起眼,轻道:“那你恐怕现在就需要躲到我身后去了。”
闻言,织吾顺着看过去,那一男一女的背景看上去像是假李见寒和织三啊。
她还没有做好准备,急忙转身往回走。
可谁知,织三像是感觉到她一样,先她一步回身。
“小九!”
织吾顿了一瞬,随即又假装没听见一样加快了脚步。
“小九,小九,你等等三姐啊。”
夷则挑眉,拦住了织三和假李见寒,“二位,我们是态度不够明确,还是你们不长眼睛?”
眼见着织吾宁愿随着十二津的人走,也不愿意等她,织三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就连声音里都满是不客气,“你以为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