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来之则安之
猜忌世家敌对,真是愚蠢。”
“嘘!”乔玄连忙去捂她的嘴,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敢议论政事,你不要命啦!”
女孩却是狡黠一笑,眼睛里的笑意难得带了几分真心实意,反而叫乔玄看痴了。他还从未遇见过子英这样的女子,不知道为何,他心中总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悸动。手指下是柔软的触感,温热热的鼻息,他骤然清醒,心头微微一颤,手指也缓慢的松了开。
“说笑的。”子英轻轻拂开他的手,目光重新落回到戏台上。她面上收敛了笑容,人看着也不再鲜活了。
乔玄不知是自己话说重了吓到她,还是肢体上冒犯到她,小心翼翼瞧了子英好几回,这出戏愣是没看进去多少。
而子英的思绪也没有放在戏文上,她忽然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细说起来,子英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畅快的说过话了。和乔玄交谈是轻松的,即便只是寥寥几句,也足够让她舒心很久。
她似乎终于跳出剧情,是很难得的清闲自在。只是这自在只有片刻,她还是那个困在剧情里的崔子英。
台上人演绎着故事里的悲欢离合,子英看了一会儿,忽而道,“你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变成了戏文里的人物,你该怎么办。”
这的确是个很深刻的问题,乔玄想了很久,最后摇着折扇笑了一下,“别的我想不到,不过我长兄教我,既来之则安之。”
“既来之则安之……”子英念叨了一遍,忽的笑了起来,“那便既来之则安之吧。”
不过,还是避着点剧情吧。
子英想明白了,便不再沉郁。底下戏一折接着一折,时间过得很快,下戏了。
外面街道上依旧是灯火辉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子英觉得两侧的灯火似乎更亮了。
乔玄在戏院门口看见了家中的仆从,脸上染上落寞,压抑住心中不舍,笑着和子英认真告别,“阿英姑娘,我该回去了。回去晚了,家兄会斥责的。”
子英微笑着点了点头,“我也要回家了,有缘再见。”
*
*
戏院里的人很快就都走得差不多了,仅剩下子英隔壁桌还坐着个黑衣男人。桌上烛火轻轻闪了闪,一个随从上前来给他换上一盏热茶,“州牧什么事这么开心。”
“遇上一个有趣的姑娘。”男人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有些烫了,他轻轻蹙起眉,“都打听了些什么。”
“国主因为选妃的事,和太后闹的很僵。”随从小心的低下声音回道。
“呵……”男人没有很意外,手指轻轻点了点桌子,轻笑一声,“阿渊那边呢?”
“二公子要在禾城多留几日,探探消息。”随从想了想,迟疑道,“二公子进学在即,州牧不规劝一二?”
“和他说夺禾城一事先放放。”男人沉思一会儿,吹了吹茶盏,喝下半口,“尽快去谢家。”
“是。”随从应下,轻轻抬眼,“还有一件事……”
“嗯?”男人挑眉,“什么事?”
随从靠近了几分,依旧是压低着声音,“楼相建议国主春猎。”
随从说完,男人苍白的脸上露出浅浅笑意,不知讥讽嘲弄,还是单纯觉得有趣,“春猎是大事,楼嘉这一步棋,走在元辰小儿的心上了。”
国主想从太后手中拿回权利不是什么秘密,这个时候提出春猎,分明是在太后心上戳刀子,怕是在报选妃的仇呢。
随从没接话,男人便笑道,“国主和太后离京春猎,朝中大小事宜都会交给楼嘉。没有比这更适合铲除异己的时机了。这一局,太后输了。”
他言语温和,似乎再说一件不起眼的小事。事实上他也并不在意这个,上京自是越乱越好。越乱,越没有人管到漳州头上。
随从见他站起身,道了句,“州牧,您要回了吗?”
男人摇了摇头,背着手走出戏楼,“外头街市还热闹着呢,我再逛逛。”
他走了几步,转头制止住随从跟上来。他手臂轻轻抬了抬,有几分少年人的狡黠灵动,“你回去吧,我自己转转。”
手上提着的仕女宫灯闪着昏黄的光,他慢慢走着,手指轻轻摩挲着竹杆,眼里难得露出几分这个年纪该有的迷茫,“现在一个姑娘家的野心都这么大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