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睡,课本从横平竖直的方块字换成弯弯曲曲的字母也丝毫没影响到它出色的催眠效果。在国外混了几年,文凭没混到,倒是培养了一大堆户外运动的兴趣爱好,攀岩登山高山滑雪样样出色。后来回国后秦淮更是把爱好发展成了事业,一年里倒有大半时间不在本地。秦广义觉得他不务正业,总想着让他到自己的公司历练几年继承家业,秦淮抵死不从,两个人为了这事没少吵架。
“前阵子去新疆试了几条新徒步路线。有一条短途的,沿途风景特漂亮。下次带嫂子和孩子一起来玩啊。”
老板一脸苦相,“店里这么多事情,我哪里走的开?”
说着转头看向章南,半真半假地冲她抱怨:“我年轻的时候也跟他一样,就爱天南海北地到处跑,现在成家有了孩子,有那个心也没有时间了。这小子最坏,每次来都要拿外面的花花世界诱惑我。”
章南看得出来两个人很熟,于是抿着嘴角弯了弯眼睛,跟老板站了一边:“他这是不安好心!”
老板接口: “可不吗?绝对的用心险恶。”
秦淮不知闹什么狗脾气,把烫好的碗碟往章南面前一贯·:“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
然后又紧着面色向老板点单:“鲜虾肠粉,凉拌鱼皮,两碗艇仔粥。”
“哟,这是赶我走呢”,老板笑呵呵地,完全没把他摆脸色放在心上,“看在妹妹的份上,今晚再送你一盘叉烧。”
艇仔粥是用鱼骨熬的粥底,碗底垫上生鱼片、叉烧片、土鱿丝、海蜇,滚粥冲入,最后撒上一把又香又脆的炸花生、葱花和油条丝,鱼鲜肉美,又绵又滑,一口下去唇齿间都是鲜香的余味。
章南吃得停不下来,竖着大拇指夸老板的手艺。秦淮却心事重重地坐在对面,半天也没怎么动筷子,沉默得一反常态。
秦淮自小在秦广义那儿吃排头堪比家常便饭,从来都不放在心上,章南终于没忍住问:“你到底怎么了?”
她以为他还在因为之前那位“白阿姨”的出现跟他父亲闹脾气,秦淮却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说:“不是,我爸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不依不饶的,非要催我结婚。”
说完,停顿好一会儿,才像是终于横下心,一口气说:“人家秦总说了,他看你就很不错,知根知底,本来就是一家人,我把你娶了是亲上加亲。”
章南听见这话,吓得差点失手把粥碗打翻,只差跳起来喊,“我们俩怎么可能?!”
秦淮的眼里有什么闪烁了一下,又飞快地暗淡下去,流星一样转瞬即逝,让人几乎要疑心是看错了。他勾了勾唇角,语气里透着股玩世不恭的劲头,“看把你给吓得。我跟他说了,我这辈子都不打算结婚。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他这样的前车之鉴,我还是别去祸害人了。”
说完,他端起粥喝了个精光,碗往旁边一撂,“不过老爷子这回气得不轻,我能不能在你这儿躲几天,避避风头?”
章南疑惑地看着他,“你在城西不是有套公寓吗?或者你的那些朋友女伴儿们,随便去谁那里都可以,为什么要住我家?”
她自己租着一套老旧的一室一厅,秦淮平时就总嫌她住的地方破烂,每次见面都要念叨她搬家。这样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连闹脾气离家出走的代步工具都是寻常人一辈子也负担不起的豪车,哪能受得了窝在她家不知哪个租客留下来的旧沙发上过夜。
“要不是早上走的着急,钱包钥匙都没带,我犯什么贱,巴巴地在你家楼下等四五个小时。你不方便就算了,我有的是地方去。”
秦淮不知为什么突然冷了脸,起身就走,“你慢慢吃吧,吃完跟孙哥记账。”
他步子迈得很大,“呼”地一下拉开了餐馆的玻璃门,深秋夜晚的寒风兜头灌进来,吹得章南面颊生疼。她隐约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话,却又一时想不明白究竟是哪句话开罪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