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章南黑甜地睡了一觉，第二天清早起床觉得整个人焕然一新，感冒都好了大半。

她和江与城昨天约好早上八点在酒店门口碰面。江与城本来顾虑她还在生病，说晚一些出发也无妨，但章南坚持八点 —— 她可不想一大早在酒店大堂这种引人遐思的地方遇到同事。虽然技术宅男一般不怎么爱好散播八卦，但 古训有言，谨慎能捕千秋蝉，小心驶得万年船。

章南下楼的时候江与城已经到了，一见到她就说：“今天气色好多了。”

其实他也是，看上去精神奕奕，大概昨晚休息得不错。

延绵几日的阴云在昨晚一场疾风骤雨后终于散去，这天竟是难得的朗日晴空。

一上车，章南就问：“去哪里吃早餐？星巴克还是咖世家？”

江与城挑眉看她：“你现在早上喜欢吃西餐？”

她的早餐一般是去公司路上在小区门口随手买的甜粥。老板忙着照顾堂食的客人，会把塑封好的粥和其他早点打包分类放在店门口的泡沫箱里供食客自取。来得多是常客，取餐后都会主动扫码付款，胜在方便快捷，倒谈不上喜欢。

“不是，我以为你会想喝咖啡。”

“平常喝的够多了，今天就算了吧。” 他说着，神色间显出一点怀念来，“我还是最喜欢煎饼果子豆腐脑，像咱们北教食堂那种的。”

江与城上学的时候就总吃这两样，其实是随处可见的寻常早餐，大学食堂里做得味道亦没有什么特别。章南想，他会念念不忘，大概因为这些年在异国他乡并不能经常吃到的缘故。

虽然游览T市是章南提出来的，但她完全是临时起意，对这个城市并没有什么了解，只好趁江与城排队等煎饼果子的空闲，在网上临时抱佛脚地搜索旅游攻略。

江与城回来时看到女孩蹲坐在早点摊上，正全神贯注地抱着电脑研究旅游景点，不由得笑：“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出来玩还随身背着电脑。快收起来，吃完饭带你去个好地方。”

T市背山面海，自然景观丰富，老城区还有不少以人文风情为主打的景点，所以章南怎么也没想到江与城所谓的 “好地方” 会是一个主题乐园。

在原始丛林造型的大门口和光头强默默对视三十秒后，章南皮笑肉不笑地说：“江总还挺有童心的呢。”

江与城仿佛没听出她话里的微讽，一脸真诚地说：“这里是T市非常热门的旅游景点，我觉得你会有不错的体验。”

事实证明她根本就是玩疯了。

第一个项目就上了惊险刺激的旋转过山车，风驰电掣中周围人刺破耳膜的尖叫声不断，车厢向轨道最高处缓慢攀爬的时候，连江与城都屏气凝神，她还有闲情逸致欣赏远处的海景。

从过山车上下来，章南评价说：“轨道够高，速度也快，超重感和失重感都很强烈。体验真的还不错。”

因为兴奋，她的脸颊红扑扑的，眼睛里像有点点星光在闪烁。

又经过了跳楼机和大摆锤的凶残洗礼，江与城终于在她打算马不停蹄奔向云霄飞车之前把人拦住了。

“喝点水休息一下吧。” 他叹了一口气，“你果然是个adrenaline junkie, 我早该想到的。”

大学去欢乐谷那次只陪她坐了海盗船，现在看来的确有点埋没她这一身胆量。

“你刚刚说我果然是什么？那个词是什么意思？” 章南问。

“大概就是喜欢追求超强感官体验，享受肾上腺素飙升感觉的人。”

她歪头想了一下，才说:“那我应该算。”

她喜欢这样惊险刺激的体验。疯狂跳动的脉搏和放声的尖叫，让人有一种自己真真切切活着的感觉。

江与城忽然说：“听说美国新泽西州有全球最高的过山车，轨道高度100多米，号称过山车之王。以后有机会你可以尝试挑战一下。”

他提到美国的事情，章南终于顺势问出了那个已经在心里盘桓太久的问题：“所以美帝生活怎么样？这些年你还好吗？”

江与成怔了一瞬，才微笑着说：“还不错，按部就班地读书，毕业，然后工作。上学的时候偶尔闲暇会跟朋友出去放松一下，工作后忙起来这种机会就很少了。”

他们买了热饮，像两个久别重逢的老朋友，就这样坐在游乐场的咖啡厅里闲聊起来。

原来他的博士课程只读了一年半，拿到硕士学位后就没有再继续了。毕业后他和一个同专业的学长一起创业，两年后公司被成功收购，他无意连续创业或者在科技公司谋一个技术岗位，便转行做了风投。

十年间的经历，不过寥寥几句带过，更多的时间是在说他在美国的见闻。江与城给她讲纽约的光怪陆离，讲洛杉矶的喧嚣肆意，讲芝加哥冬季刺骨的寒风和迈阿密终年阳光充沛的海滩，也讲他因为手头拮据连吃一个月土豆和胡萝卜的窘迫，和步行经过治安不好的街区险遭流弹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