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次日，高月是在纪行之的怀里醒过来的，她抬眼看到纪行之昂起的下颌和喉结，连忙跳开身来，生怕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口。

毕竟，他现在浑身都是血，不知道哪里还有伤。

纪行之此时也睁开了眼睛，神色恢复得不错，感到灼眼日光的时候，还微微蹙了下眉头。

高月爬起身来，看到他恢复了气色，愣了愣，颇有些骄傲：“没想到我真的采对了草药！看来还是有几分从医的天资的！”

纪行之只是看着她浅淡地笑。

她推开了草垛，钻出了山洞。白日的平宁山视野更开阔些，此时，已经停了刀剑之争。平宁山一片祥和，只剩下清晨的露香和鸟叫声。

“你还能走吗？我带你去山下的医坊。”高月回头去搀扶里面的纪行之。

他支起虚弱的身子，没有接她的手，只是扶着洞壁，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虽然恢复了些许精神，但伤得重，还是很羸弱。

“不用了，先回山庄看看，想必你家高瑛兄弟，正等着你去救命呢。”纪行之说完，往前走了几步，昂头看了看山顶的晨雾。

高月捡起他的承影剑，跟在后头，听见他这话是杀他们高家军的威风，挽尊道：

“你也未免太自信了。高瑛兄长虽然不如我亲哥哥，但还是有点实力的好吗。我看你还是跟我下山疗伤吧，免得被他撞见。他可是个说一不二的，到时候一剑杀了你，我可拦不住。”

原先高月也只是不走心地嘟囔着，不想这话被纪行之听了去，倒听出了不一样的意味。

他走了几步，撑着一棵高大的桦树，微微回过头，扬起几分笑意：“你从前不是千方百计要杀我？现在竟突然换了性子，替我这土匪头子遮掩祸事。”

“我......”高月挠了挠头，说道：“你救了我那么多次，我又不是那种没心肝的人，怎么可能还落井下石、见死不救。”

纪行之扯了扯嘴角：“你对我心软，那你们高家可就遭罪了。”

本来高月忙着眼下的事，没心思想那么多，但纪行之这一句话，直接就戳到高月的心窝子，她顿时有些失措：“那.......那你们非要打起来，我能有什么办法？”

高月说着说着，联想到之前的事来，心里涌出许多无奈和心酸，低着头，如鲠在喉。

“我知道，所以从未怪你。”

“不，你应该怪我。我做我的，你怪你的，都没错。”高月此时背着纪行之的大配剑，衬托得她的身躯更为娇小，在参天的大树环绕下，更显得渺小如沧海一粟。

“命运让你我对立，我也无可奈何。”说完，高月摆了摆手，径直地往前走。

“你说我跟你对立，是指前世有仇？”纪行之慢慢走在后头，问道。高月回头，有些惊讶：“你还记着呢？不觉着是玩笑话？”

纪行之自嘲道:“曾经以为是玩笑，后来差点死在这句话上，就不敢不当真了。”

高月抿了抿嘴：“很过分吧？但我不觉得自己的选择是错，以我当时的立场，只能那样做。”

“那你现在，怎么又不坚持你的选择了？”

阳光从树影的缝隙中射下来，照在他们的身上。

高月抬头看了看晨曦，伸手让它穿过指缝，继而对纪行之舒怀一笑：

“我凭天运，你凭本事，都活了下来。咱们一命还一命，早就两清了。你曾救过我，那我也愿意救你。咱们恩和怨，各论各的。其他的，我不知道，管不着。”

“天运？”纪行之不解。

高月咳了一声，抿嘴一笑：“这个不重要了。你之前说你的本名是叶衍？那以后我就叫你叶衍了。咱们算重新认识，如何？”

“算了。”纪行之垂眸。

“为何？”

他抬起头，目光深沉，却掺杂了许多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因为叶衍，很快也会与你结仇。”

......

二人回到平宁山庄，高月终于在牢房看见了高瑛。他被锁链绑在牢房里，受了伤，正恹恹地低着头。

“高瑛哥哥。”高月的声音，使他抬起了头，他看到高月，瞳孔微微放大：“月儿，你还活着。”

“父亲他们可还安好？”高月见他的衣物上也都是血渍，伤势不比纪行之轻，有些焦急地看向纪行之。

纪行之示意看守给她开门：“放了吧。”

“可是，赵首领那边……”看守有些迷茫，但被纪行之一个凌厉的眼神逼了逼，还是妥协了。

“伯父一切都好，你怎么样，他们没欺负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