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岁
授中取过内侍手上的灯笼,含笑问内侍并其他几人,“可否将此灯予殿下。”
几人自是点头不迭。
张授中于是提着灯笼朝她走来。
“前路昏暗,殿下莫若持此而行。”
赵懿安微怔,四目相对,烛火悦动间光影流转,气息逐渐混杂。
她能闻到张授中身上一点清冽酒香,他是少见的那种喝了酒身上没有酒臭味的人,一如这如竹如松的君子风度。
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此时他看来的目光,不同往日带着疏离客套的柔和,而是夹杂着很轻的笑意。
赵懿安一顿,若有所思缓缓接过灯笼:“多谢先生,予我……明灯。”
“不敢。”张授中松开指尖,任由灯笼被她稳稳当当握住,“是授中执意多此一举,此灯有无,并不影响殿下一路坦途。”
这话说得何止让人熨帖,赵懿安只觉通身舒畅,无怪他人说手巧不如嘴巧,会做事不如会说话。
实在张授中这一番话下来,赵懿安都有些不明白自己先前为何讨厌他了。
“多谢。“赵懿安提着灯笼,点头致意。
目光扫过他身后诸人,谢玹抱胸垂眸,周身气息有些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赵懿安移开目光,朝众人点头,转身离去。
晋王那里虽然去不成了,但她还有很多地方要去,首先便要去华夫人那。
午夜提灯而行,时有寒风吹过,吹得退去酒意的身体开始发凉,赵懿安打了个哆嗦,脚下步伐加快,很快便到了锡华宫。
锡华宫里灯火通明,宴会方歇,华夫人大概也才从席上下来。
门口的宫人一眼看到她来,忙迎上来,“更深露重的,殿下如何独自前来?”
赵懿安向她比了个“嘘”的手势,“可别声张,我特来向夫人贺岁,若让夫人知道我一人前来,云想她们又该没好果子吃了。”
那宫人笑道:“殿下也太宠着她们了,不过这话奴婢说了不算,要珍珠姐姐替您瞒过才是正理。“
“有理。”赵懿安点头,将灯笼交到宫人手上,笑道:“那我便去找她。”
说着她快步走进锡华宫,迎面碰上急匆匆出来的珍珠。
看到她,珍珠忙笑道:“听人通传,正要来迎殿下了。”
“本来便是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哪里等得了通传。”
珍珠失笑:“殿下怪会打趣奴婢。”
二人说着一前一后进了锡华宫,华夫人刚刚沐浴完毕,正散发坐在妆台前,由小宫人替她按摩脑袋。
看到赵懿安进来,华夫人睁开眼笑道:“刚要睡呢,可巧你来了,也是赶得好。”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恰赶着夫人入睡前来见,怕是梦里还能看到昭庆呢!”
“正所谓‘好梦留人睡’,若如此明日本宫起迟了,可是你的缘故。”华夫人笑道。
赵懿安忙摆手后退,华夫人又笑起来,看她穿得单薄,忙蹙眉让珍珠拿一件披风出来。
“云想是怎么伺候的!”
赵懿安心里咯噔一声,忙道:“夫人可别冤枉她,是我自己不肯穿的,她们那里拗得过我。”
华夫人没好气看她一眼,“你那宫里什么样本宫还不知道,放早先依本宫的脾气饶得了她们哪个,现在也是没心力再去争这些个了,便宜她们仗着你宽恕躲懒。”
赵懿安不好意思笑笑,生硬地转移起话题,“不说她们,差点忘了正事了,昭庆可是来向夫人贺岁的。”
说着她就着珍珠放下的软垫,从善如流屈膝稽首,给华夫人行了个大礼。
礼毕,珍珠忙扶起她,华夫人吩咐人从她的妆奁里取出了一对玉镯,装在匣子里一并给了赵懿安。
“去吧,好孩子,夜越来越深了,本宫也不便留你,快些快去歇着吧。”
赵懿安点点头,裹上新得来的披风,提着灯笼出了锡华宫。
她在锡华宫门口稍站了一会儿,又往冯妙所在住处走去。
冯妙宫里的场景同汾阳宫不遑多让,也是横七竖八的醉鬼,其中尤以盼儿最甚。
盼儿醉的不成样,整个人八爪鱼一样挂在冯妙身上,脑袋埋在冯妙颈间,浑身泛红,倒真像热锅上蒸过一样。
冯妙就这样冷静地被她缠着,淡定地一杯杯喝着酒,时不时还要答应盼儿几声醉话。
赵懿安一路畅通无阻进来,冯妙看到她,招手笑着招呼道:“就知道你回来,上好的桃花酿,就这一壶了,尝尝。”
赵懿安放下灯笼便过去,接过冯妙递来的酒杯一饮而尽。
“真是好酒。”
冯妙笑道:“识货。”
二人于是对饮着,喝着喝着,赵懿安倒把贺岁这一茬忘了,一壶桃花酿下肚,迷迷糊糊提着灯笼出了冯妙宫里。
她打了个酒嗝,在路上胡乱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