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意外
常春是第二天赶回家的,那时常月的棺木还没下葬,猎户想着让他回来见姐姐最后一面,谁想常春一路风尘仆仆回来,只在棺前看过一眼,人就突然栽倒在地不省人事,没过多久还发起了高烧,烧得双颊通红,胡话不止。
猎户为他请了大夫,一番诊断后开出药方来,方子上竟有好几味贵重药材,大夫说是用于补养,必不可少。
送走大夫后,猎户翻出家里所有的钱,沉默的看了好久后,才终于做出一个决定。
第二天,猎户请来村里一位阿婶帮忙照看常春后,就带上东西离开了家。
前些日子邻村的猎户们说在一片山林里发现了熊的踪迹,他们召集了许多猎人打算去猎熊,这一趟要是成功了,卖一头熊分的钱足够他们休息很久。
因着常月的缘故,本来猎户没打算参与这趟捕猎,可如今常月意外离世,常春卧病不起,家里的余钱已经没法支撑药费,这一趟他必须要去。
猎户这一走就是五天,五天后,他被人抬回了村子。他受了很重的伤,胸口和背上被熊狠狠挠了好几爪子,皮开肉绽,浑身鲜血淋漓,没过几天就因伤重不治离世了。
他们这一趟虽然成功捕到了一头熊,可死伤十数人,代价惨重。作为补偿,猎户分到了一份额外的抚恤金,村里人拿这份抚恤金给常春买药,成功让他好转起来。
常春清醒过来的时候,猎户的棺木已经下葬,就在常月的旁边,两座坟并排而立,倒也不算太孤单。
从村里人口中听到事情经过后,他将自己关了两天,又孤身一人上了一趟山,再回来时整个人就变了许多。
从那天起,他从学堂退学回来,开始认真跟着村里的其他猎户学习打猎,渐渐的便成为了一名猎人。
常辛很小就跟常春认识,常春比他大三岁,常月出嫁那年他的父母还在世,当时母亲还给常月送过添妆。
第二年父母离世后,他就一个人住在木屋里,平日全靠村民救济过活。
常月怜惜他孤苦伶仃,背着猎户偷偷给过他许多吃食和铜板。他也见过那个猎户,虽然在看到他的时候没什么好脸色,但明明好几次他都看到常月的举动了,却也没有上前阻止。
常月和猎户去世后,常春还想过带着他一起学习打猎,可惜其他猎户不愿意接纳他,无奈之下只好作罢。
幸而从前常春教过他做一些小机关,平日里捕两只野鸡野兔什么的打打牙祭,再多就不能够了。
就是野鸡野兔,他也只能偷偷摸摸的去捕,村子附近的山头都被猎户们划分了地盘,要是发现他私自去盗猎,偶尔一次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次数多了少不得一顿纠扯。
两人长大后,他在外流浪的日子逐渐多了起来,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次村子,但每次回去,常春必定会给他接风洗尘,偶尔还会送他些衣裳财物,可以说在这个村子里常春是他最为亲近的人,是亦兄亦友的存在。
他还记得上次离开之前,常春送他到村口,那时正值孟夏,路旁杨柳依依,他还笑着打趣说自己下次回村说不定就能看到嫂子了,谁想两年过去,故人已逝,往日的一切竟只能在梦中追寻。
听完常辛的话后,兰隐沉思了片刻,“常月……你还记得她的模样吗?”常辛点点头,“记得的。”
常月的相貌不算太出众,但她的眼睛很漂亮,像是两汪清澈的泉水,加之她性子温柔和善,村里的人都很喜欢她。
“那就好,你去跟玄耳说说常月的模样,让他再加一个雪人,一定要说得仔细些,越逼真越好。”
常辛觉得不解,想想后还是鼓起勇气问道:“请问,堆这些雪人是要做什么?”兰隐淡淡笑了笑,“为了给他造一场梦,不过我也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样的梦。”
常辛没有听懂,兰隐也不愿再多说,于是他只好带着疑问找到玄耳,按照兰隐的要求跟他描述了一番。
玄耳很聪明,没过多久就堆出来一个栩栩如生的雪人,但他还是没有给雪人塑脸。
常辛围着雪人转了一圈,忍不住开口称赞。玄耳看起来很开心,“你这人真会说话,我挺喜欢你的。”
见他心情不错,常辛又忍不住问了同样的问题,他挠挠头,“我也不知道主人想做什么,不过主人做什么都是有道理的。”说着,他又开始精修起雪人来。
常辛站了会儿,见他没什么其他疑问了,这才回到明净旁边,目光瞟见他腰间的芦苇,便随口问了一句。
明净一边团雪人脑袋一边解释道:“这就跟一苇渡江差不多啦,昔日达摩祖师靠一根芦苇站在水面渡江,如今咱们靠一根芦苇站在雪里不往下陷。”
常辛不禁奇道:“达摩祖师?那不是佛门中人吗?”明净听懂了他的意思,停下动作认真解释道:“师父说佛门道门都一样,我们修道之人,不能拘泥于方寸之地,无论佛道,只要能降妖伏魔,就是正道。”
常辛不禁肃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