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封绝双手负在身后,眼神漠然,甚至带着一抹厌恶。
钟天棋见他不吭声,怔怔地看着他,许久,恍然大悟。
他冷笑道:“或者这根本就是你在诓我!你想得到我姐姐,却又嫌弃我在中间碍眼,才想方设法要把我除掉是不是?哈哈哈,你别做梦了!就算我死了,我也是钟晚晴唯一的亲人,你也永远是外人而已!更何况在我之后还有一个混账子弟虞清玦,你一个不知根底的人,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借此与她更近一步!”
封绝眉心微蹙,神色有些复杂。
钟天棋越说越兴奋,仿佛自己一瞬之间看透了眼前人的丑陋内心:“你杀了我吧!然后再去杀了虞清玦,看钟晚晴是不是会接受你!不过嘛,哈哈,你要小心。杀了我尚在其次,毕竟钟晚晴这个无情的人也不会替我报仇。但是,你若是敢动虞清玦一根手指,叫虞府那位知道了,你觉得他会在几刻钟之内铲平你的平烟渡?”
封绝终于忍不住道:“你病得越来越严重了。”
“……”钟天棋浑身气焰似乎被一下子浇灭,“我没病!是你们总认为我有病!我说的这些都是事实,是你们从来不肯相信我!当年我做军师的时候你们便不肯听我的话,非要去那什么‘揽月入怀’,最终呢,一个个都横死了不是?!”
看来他始终对那段做“狗头军师”的岁月念念不忘。
封绝半垂下眼帘,暗叹了一口气:“这些话,说与我听是没什么用的。”
钟天棋胡闹了一通,脸色竟然红润不少,他大口喘息着:“那你把钟晚晴叫过来!她若不肯见我,我就自尽给她看!”
封绝淡淡说:“这么多年晚晴都不肯见你,你也该知晓她的想法了。识趣的话就自己离开,以后千万别再烦扰她。”
随即迈步出门,对屋内愤怒的叫声不再理会。
一旁的执役见状,连忙凑上来小声道:“堂主有何吩咐?”
“看得紧些,别叫他再寻短见。过几日等他足够清醒了,便送出去吧。在俗世里随意寻一处店面,交给他打理,他虽脑子有病,却好歹念过书,识几个字。你只要定期去照顾他的生意,保他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便是。”
执役厌弃道:“如此废物,还要保他衣食无忧?不如打发他去要饭!”
封绝叹了口气:“你用心办,这也是晚晴的意思。她们姐弟二人虽互相仇视多年,却到底骨肉亲情,无法割舍。”
执役道:“那好吧,到时我会定期向堂主汇报。”
封绝轻轻扯起唇角,没有作答,只是“哈”地笑了一声。
语毕,他移过目光,望向远处山中一片如雪的白桐林,良久,转身离开。
……
雨势变小时,已近黄昏,漫山白桐树浸润在氤氲的水雾中,宛如堆雪浮冰。
朱漆桐花馆中,封绝负手而立,目光柔和,凝视着沿山道撑伞而来的人。
道旁的白桐树长得茂盛,枝叶上存了许多雨水,滴在伞面上便发出闷声轻响。
来人将伞缘压得很低,自高处看去,便只能看到她一身青色的长裙溶溶。到了山馆门口,伞面收起,如云开雨霁,这才现出一张清秀至极的面容来。
封绝的眼前蓦地一亮,温声笑道:“钟姑娘。”
钟晚晴将纸伞收好,搁在朱红漆柱旁,也笑了笑:“许久不见了,封堂主。”
封绝转身到茶桌旁,为她斟了一杯热茶,又请她坐:“近日‘揽月入怀’开坊,必有许多事务需要姑娘亲自操持,姑娘可还忙得过来?”
钟晚晴笑说:“还好。总归当年我在钟府也管着不少生意,有过一些经验罢了。”
“那就好,姑娘若是缺人手,随时到一万重说一声便是。”封绝在茶桌的对面坐下,含笑地望着她。
钟晚晴抿了一口茶,“封堂主特意找我来到这里,只为了说这些吗?”
“姑娘可还记得这个地方?”封绝轻声道,“当初你我便是在这里初见。”
钟晚晴回忆一瞬:“太久远的事情了,我只隐约记得此地曾经开满了红山茶。”
“是。”
封绝轻声说:“你说你想念千钟镇的白桐树,我便除了这里的红山茶,全部换作白桐。又特意将这里改名为‘桐花馆’,只为了你在此观赏时,能有一处地方可以歇息。”
钟晚晴垂下眼帘,唇角仍挂着笑意:“封堂主,我那时只是随口一说,你何必呢?”
封绝抬手指了指雾中朦胧的白桐林,“这不美吗?”
此时天色已暗,平烟渡长街两旁开始燃灯了,水红色的八角灯连成一片,一万重的檐角灯笼也亮了起来,随着铜铃红绸随风轻扬,那暖光远远地照在漫山桐花上,整座山都宛如被轻纱灯罩笼住一般,美艳不可方物。
钟晚晴由衷道:“美。”
轻轻叹了一口气,她委婉道:“可是,先前的红山茶又不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