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

迷雾渐渐消散，张兮和橘猫也渐渐出现在了楼顶，只不过二人如今有些呆呆地，看来被梦境裹挟还是有些头晕，良久才缓了过来。

看着已经略微清醒的一人一猫，林修文轻轻咳嗽以一声，将二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这边，“好点了么，今天找你，主要是有些话交代。”说完，林修文只剩下的一只眼怔怔看着张兮，似乎在斟酌着怎么开口。

张兮此时看着林修文只剩下半边的身子，就已经明白，老林所说的那句“我已经不适合出现在这世上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肯定是被梦境侵蚀了，这种情况，张兮是感同身受，自己的右脚踝以下就是如今这种情况，只有自己能感受到，其他人不借助特殊道具，根本看不到。

张兮和老林是旧识，而且同病相怜，看到老林如今的样子，看到这个只剩一半的人和自己若无其事的交谈，心里居然没有一点害怕，只是感觉到一些悲凉，或许老林的现在，就是自己的将来。

当然内心还有一丝疑惑，北山桥的调查厅，就算再怎么压榨他们这些临时工，也不至于往死里用他们啊？

毕竟，梦境这个东西，又不是程序员那无休无止的工作，光靠加班就能赶进度，而且说起来，就连程序员的bug，也是一种颇为玄学的东西，有时候不是你想要怎样就能怎样，它真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啊。

梦境其实并不是光靠着堆时间和堆人工，就能够回收清理完成的。

这样的应对方案，只能对付那种最普通的低级梦境，但那样的梦境，就算普通人进去，最多也就是精神力损失一些，事后有些疲惫而已，几天后也就好了，只要不是在危险环境中，一般也没什么大事。

这种梦境，一般也就是张兮这类人才看得上，多多少能回收换点钱，再不济丢进粉碎机，也能榨出一点剩余价值，这种事，普通人一般不敢做，专业人士不屑于做，很多时候其实都没什么危险。

而调查厅对于处理梦境的优先级，往往都是根据其威胁性和出现辖区来分配，对于危险性的评估相当严谨，一般来说，一旦梦境的颜色程度加深，有被判定为危险性的，很少会派人去强行回收。

毕竟人命只有一次，在不知道梦境情形的具体情况下，贸然进去，结果往往不太好，最好的情况是损失一点精神力安然退出。

第二种状况，就是变成植物人，意识永久困在梦境之中，这样的情形，想要再度清醒，难度很大，需要其他人员再次对梦境进行回收，打破梦境核心，释放被困在其中的人员意识。

但这样的先例很少，一般来说，很少出现将人挟制在其中的梦境，更多时候，是回收人员自己模糊了现实与梦境的区别，分不清到底哪里是梦境，哪里是现实？

这种情况下，回收人员的精神力参与到了梦境的衍化过程中，原有的梦境情形就会被扭曲，线索丢失。

而每个回收人员的记忆，又是千差万别，世间哪有两个人的记忆完全一样，就连挚爱亲朋之间，对于彼此的过往，恐怕也有疏漏。

所以当回收人员的意识陷于梦境，梦境的衍化发展就朝着未知的情形发展，除非原有人员的意识彻底消散，但在这个过程中，意识能量已经消散在梦境之中，梦境得到其滋养，就好像一颗种子，开始发芽，不断生长，人员陷入越多，梦境膨胀也越快。

梦境情形被新融入的记忆更改，再加上梦境扩大，后续人员的回收难度，可想而知。

而且这个时候，原主人的意识已经消散，只剩下躯体还苟延残喘，不消片刻，亦是难逃一死，就算回收梦境也是无用。

对于这样的梦境，一般的处理方式都是避而远之。

虽然张兮不在调查厅，但对于这种情形其实见过许多次，父救女、母救儿，夫妻亲朋之间，这样的事实在太多了，说句不好听的，其实就像是葫芦娃救爷爷，一个个都搭了进去，不仅没救到人，梦境的威胁性不断扩大，如今的很多地方不适宜人类生存，这就是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但这或许也才是世间生活的意义吧，被人爱，爱别人。

心爱之人陷入危险，又有几人能够无动于衷，作壁上观，如果真的如此，那还是爱吗？

当然，背负着对方的爱，勇敢的活下去，也是另外一种选择，这样的抉择可能更难，见仁见智而已，事不临头，没有几人能知道自己会如何选择的。

张兮好几次在夜晚都被调查厅的警铃吵醒，看着车辆载着巨大无比的梦境清除仪器，呜呜地奔向事故发生地点...

超过三人的梦境，北山桥基本上就已经不再处理了，或许大一点的城市能够处理，但在北山桥，这样的梦境，基本上就是被暂时打包压缩在仪器中，然后挑个好天气，直接拉到船上，丢到远一点的海里...

其实，回收梦境，失去意识变成植物人，在如今的很多人看来，已经是一种相当不错的结局了。

选择了这条路，能留个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