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十三(中)
大三这一年,所有的事情都在这一年迎来了转折点。
冯怡君确诊了抑郁症。
确诊后在家躺了一个星期没出门,除了吃饭上厕所,就只是躺着不动。
陈十三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晚了,那是个周六的傍晚,冯怡君给他打了很多个电话,他的手机掉在了出租车上,找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
看到几十通未接来电,他第一反应是以为出了什么事,回拨了很多个没人接,他误以为冯怡君又是在生自己的气,但这么晚打了这么多电话,他想了想,还是去了一趟冯怡君的家。
门铃按了很久,家里没人,不过他有备用钥匙,可以直接进去。
一进门,陈十三就闻到了一阵奇怪的气味,像是黑暗里的什么东西正在腐烂。
但现在是冬天。
如果不是放了好多天没处理,这样的气温,腐烂也是极其缓慢的。
打开灯,陈十三什么都明白了。
他明白为什么不久前冯怡君给他打电话说:“把备用钥匙还给我,以后你不用过来了。”
也明白为什么电话那头的声音那么疲惫。
现在回想起来,他觉得冯怡君的态度似乎是在半年前就开始变了。
她分明是在刻意疏远他。
可他还是没想出个缘由。
他不知道冯怡君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真的只是像她所说的,是朋友之间的占有欲在作祟?
陈十三走进卧室。
卧室也一样,跟客厅没什么区别。
甚至更乱。
陈十三站在唯一整齐的书柜前边,随手抽出一本书,打开一看,那是他送的,里头的书页还特意写上了自己的专属符号。
只有他和冯怡君能看懂的符号。
这样的书,陈十三送过不少,这并不稀奇。
他正准备放回去,伸出去的手突然僵住了。
因为他看见书柜最中央,也是平时最容易伸手拿到的位置,一整排都放的是他送的书。
陈十三的心底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但只有那一瞬。
他没能抓住那是什么。
他的目光扫过卧室每一处角落,最后停在书桌上,那里放着一堆单子。
像是什么病历单之类的。
他放起来一看,又一次怔愣原地。
他听说过这个病,却从没想到有一天身边的人也可能会是患者。
他一下就慌了。
诊断书上的四个字吓坏了他,他开始疯狂打电话,但全都是无人接听。
——重度抑郁。
怎么会呢?
他想。
那可是冯怡君啊。
陈十三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妈妈。
还算幸运,他送了他们最后一程。
但现在,他想,也许他很快又要送走什么人。
陈十三是在极度慌乱中想到了那天的电话。
想起了他问过:“快要跨年了,你是回家还是在外面过?”
冯怡君想了想,说她有一个想去的地方。
山顶是看流星雨的最佳观景台。
而冯怡君知道的山,只有吉安县那座是最高的。
陈十三当时并未放在心上,现在想来才惊觉,或许此时此刻他要找的人就在那。
出门的时候,天上下起了大雪。
陈十三打不到出租,因为三更半夜的,都不愿往山上跑。
没办法,他只好到了地方步行上山。
这场雪太大,地面很快就积满了厚厚一层白色。
有了雪,山路变得很滑,陈十三打着手电筒上了山顶,以为自己就要无功而返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极其隐秘的山洞。
冯怡君躺在山洞里,嘴角挂着微笑,面色红润,看着像是睡着了。
陈十三颤巍巍的手指探了她的鼻息,没感受到一丝气息。
他又颤抖地弯下腰贴近,去听她的心跳。
还是没有。
这一刻,陈十三才有一种真实的感觉:她不是睡着,是真死了。
他茫然地看着冯怡君的尸体,余光中突然注意到她的手紧紧攥着,掌心里像是握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陈十三掰开她的手指,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颗纽扣。
陈十三盯着纽扣看了许久,越看越眼熟。
他拉开衣袖,看着衬衫袖口,那里少了一颗纽扣。
他想不起来这颗纽扣是什么时候掉的,只是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没了。
不过是颗纽扣,他也不在乎。
但他从没想过这颗不知何时遗失的纽扣,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在冯怡君手里。
不,该说是一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