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心疾折磨死
多禄被法师抓住那一日,祝三小姐的心疾犯了,捂着心口喊疼,在小雨纷飞的阴冷天,多禄从屋内跑出来,命下人速速去请郎中。
屋檐下,雨水顺着瓦片滴流,溅落在长着青苔的门阶石上,那些石头上,长年累月被雨水凿出一个个光滑小坑。
祝三小姐疼得大汗直流,双手摁在胸口上哭,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人垂怜,她从未犯过这么痛的心疾,好似要了她命,躺在床上翻来滚去,叫着要死了、要死了。
见不得祝三小姐这么受苦,多禄心有不忍,为了能缓解她的痛苦,他挥退下人,闭了门,遮了窗,张嘴吐出修炼千年的狐狸内丹。
那一颗浮在半空的内丹闪烁赤色光芒,祝三小姐看了,疼来苍白的小脸怔住了。
府里的人都说,多禄是狐狸精,说多禄施了狐媚术,她才会中了邪似地痴情于他、中意他,脑子变得稀里糊涂,抛夫不管不顾。
祝三小姐不信,她相中的公子,怎会是狐狸精?
那明明是一个翩翩好儿郎。
但当亲眼目睹,多禄吐出了內丹,祝三小姐不得不相信,眼前这人,确确实实是一头妖物。
原是她与夫君找来的法师打了一个赌,她赌多禄不是妖,法师一口咬定多禄就是狐妖。
二人与其说是打了一个赌,不如说是设了一个局。
祝三小姐服下法师给的药丸,导致心疾复发,病得严重,诱使本性纯善的多禄吐出他的內丹,以此疗愈治病。
趁着吐出內丹在外,早在暗中观察一切的法师冲出来,打伤了多禄,抢夺起内丹。
扭打几回合,好在内丹没有落入法师之手,多禄重伤之下,现出狐狸原形,吞回了内丹,但无力抵抗法师,多禄被捆了,倒吊在门上,被降妖法器割去了一尾。
血流下来,滴在发黑的门槛石上。
那一条断掉的狐尾被法师收入囊中。
“狐狸,你在山里藏着修行,没人会来招惹你,你现世跑来当小三,破坏夫妻感情,罪当诛杀,我会替天行道。”
法师拎着断尾的多禄,一步步从国舅府离开。
在多禄的视线里,整个世界都颠倒了,地在下,天在上,尾巴还疼到不得了,祝三小姐从始至终没露过面,任由他被法师抓走处置。
夹道两旁的下人们拍手叫好,称赞法师能力一流,叫嚷着杀了狐狸精。
一只黑色蝴蝶翩然飞过,日光从天上倾泻而下。
多禄站在墓前,他看着墓碑上刻着‘王祝氏之陵墓’这几行字,对一旁国舅府的那两人问道:“三小姐怎么没的?”
一人嘴被多禄封住了,还未解开,另一人捅捅嘴被封住的那人胳膊肘,示意他说。
多禄余光见到两人的小动作,手指捻了捻,那被封住嘴的人,嘴能张开说话了。
“你们两个人都要说,谁不说,我就让谁的舌头烂掉。”
于是两人忙争先说道。
“三小姐是病死的。”
“三小姐是悬梁自尽。”
两张嘴,两个不同说法。
多禄的手背在身后,怀疑的目光扫向他们,“嗯?”
君宜点燃香烛,烧起了冥纸,手扇了扇眼前的烟雾,问道:“到底怎么没的?”
国舅府总管道:“是病死,也是自尽,三小姐心口痛的这病加重,受不了,找了个白布,吊上粱把自个儿勒死了。”
讲到这里,总管拿衣袖擦擦变红的眼睛,说道:“我家三小姐命苦哟,从小体弱多病,被一个臭道士断言活不过十八,好不容易用各种参汤名贵药材吊着,熬过了十八岁,没想到,被一头狐狸精缠上……”
这话讲的,落在君宜耳里,觉得刺耳。
狐狸精又怎样?这世道,只准人神共存,不准妖现世吗?有好就有坏,有正就有邪。
再说了,那祝三小姐是多禄害死的吗?是她自己被病痛折磨熬不住去了,怎么这都要怪在狐狸精的头上?
看在多禄给了自己好处的份上,君宜把手里的冥纸往火堆里一扔,站起身说道:“大哥,你这话,是不是觉得你家小姐的死与多公子有关?”
那国舅府总管正有此意。
若不是多禄以人的形象迷惑了祝三小姐,最后以狐狸形态被法师抓走,三小姐不会被刺激到心痛难耐,病情加重,最后一命呜呼。
可瞥见多禄狠戾的目光投来,总管用袖子挡住嘴,眼眸垂下,逃避多禄看过来的眼神,冒着虚汗讲道:“这不兴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