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人
动自己的话,家族不会让他们有好下场。
……
这时间,安静的褚知白和韩琵,与大家显得尤其格格不入。
“你怎么不说话?”褚知白侧头看着同伴。
“你不也没说话。”对方回看过来。
黑发姑娘扁嘴:“他们看起来不像是能被我打动的样子,懒得费口舌。”
“我跟他们没话说。”
湖边风很大,吹得人脸颊发疼。湖水想必也很凉,人泡在里面,滋味不会好受。
——真是不得好死。
想到这一点,即便努力表现得足够镇定,两人其实都还是在微微颤抖。
情绪没法消弭,只能延迟。
事已至此,褚知白觉得自己已经尽力过了,便没过多克制,由着身体颤抖,释放一路上的本能恐惧。
哭骂求饶声不绝于耳,抖着抖着,韩琵盯住姑娘明亮的眸子,认真瞧了好一会儿,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样似乎不太礼貌,又慌忙移开视线。
像黑色的玻璃弹珠。
青年如是想。
透明弹珠里,大多镶嵌着花瓣一样的条纹,颜色以黄蓝红绿居多。弹珠花纹有单色,也有双色或者三色混拼的,但不论如何,黑色总是不常见,因此也最受小孩稀罕。
小韩琵从没能有资格加入其他孩子的游戏里,却也不妨碍他从前对这些东西暗生向往。
“我觉着你不错,下辈子希望能有机会做朋友。”
他望着空无一物的天,忐忑道。
韩琵快速回顾了自己这短暂的一生,觉得没能交到个称心如意的好朋友,实在遗憾,如今对方正好符合,不妨问上一问。
若在平时,他绝不会这么大胆。
褚知白微愣,旋即快速应了句好。
不料,青年接着又开始道歉。
“我很重,等会儿要连累你一起沉得快些了。”
“这有什么可抱歉的,反正结果都一样。”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各自在想着什么。
褚知白很想家。
大家会怎么去理解她的失踪呢,希望家人不要悲痛过度,后面会有人弄清她的遭遇吗,猫咪会不会以为自己不要它了……黑发姑娘脑子里充斥着各种想法,心里五味杂陈。
抓狂的人质丝毫没能让白袍人动摇,一切准备妥当后,他们突然开始集体高声吟唱。
尽管歌的内容让人摸不着头脑,腔调和音量也足够传达其中的狂热之意。
“噗通”声接二连三,众人被陆续推入湖。
下沉中,褚知白望见不远处的人在剧烈挣扎、扭动。水经由她的鼻腔灌入,霸道地与空气争夺体内空间。
氧气减少,眼花耳鸣,四肢发冷,意识模糊。
彻底昏死过去前,褚知白有了种错觉,好像自己在坐过山车,冲天而上……
*
褚知白是被烤肉香唤醒的。
韩琵守在她身边,面色苍白,衣服湿漉漉的贴在身上。见她睁眼,对方长舒一口气,微笑着。
褚知白此刻头昏昏沉沉,时不时有一阵钝痛,还伴有耳鸣,暂时不太能听得清,只望见除了他俩外,其他人此刻则都堵在前头。
大家比比划划,似乎在和谁争吵,情绪瞧着也挺激动。
“那些杀人犯穿白的,你们也是白的,八成是一伙的,休想骗到我们。”
“我们本来十八人,现在就剩十个了,你们对另外八人做了什么?”
“不管这是什么鬼地方,你们又是什么怪物,离大家远点,听到没有!”
……
众人依旧在湖边,登的却是另一个岸。
除非亲眼所见,否则很难想象,会存在这样一个地方:像没来得及上色的3D模型,以至于这里所有事物的颜色,都是深浅不一的白。让人不禁纳闷,此处的植物该如何进行光合作用。
人们幸存之余,又气又怕。
从一个怪异处境跳入又一个怪异处境,理智给情绪让了步。顾不上,或者说不愿思考太多,他们不管三七二十一,看来人貌似很和善的样子,就将脾气一股脑全发泄出来,说了不少重话,什么稀奇古怪的假设都有。
“刚醒来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嘎了,这是在天堂或者地府呢。”简要讲完当前情况后,韩琵不好意思地挠挠脸,又来了这么一句。
对于人们恶劣的态度的抵触情绪,来者丝毫不介意。他们不断耐心解释着,表明对大家遭遇的理解,并反复重申是他们救了大家,也来意存善。
尤其是某个苍老的嗓音,更是从头到尾一直在好声好气地安抚众人。
待身体各处完全恢复知觉,褚知白摸了摸口袋,确认东西还在后,慢慢站起身。她掸掸衣裤,和韩琵小声交代了几句,然后悄无声息地走到人群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