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荷!何荷!何荷!
云霄战车在空中盘旋,迅速降落到了大衍社郊外的一块空地上。
几乎同时,战车门打开,梯子放下,何荷一行人从战车舱出来,踏上外面的草地,待最后一个人的脚刚一落地,梯子就收了回去,然后云霄战车迅速起飞,随即从视线里消失了。
由陆青、博巍和另外两名士兵组成的一队护卫跟随着何荷;抓取图像组则由一男一女和两只灵光鹰组成,男人身材魁梧,随身携带着像昆虫甲壳般的器械,女人叫克达,是总负责的,耳朵上戴着好几副耳环,仔细观察,何荷发现她的舌头上也打了洞,上面有一个弹球般大小的银饰钮。
呃,好痛吧……何荷不由得全身发麻了一下。
博巍让大家迅速移动到一排仓库前,这时第二架云霄战车也降落了,这架战车送来了六名大夫和许多箱药品。大夫都统一穿着白袍,一眼就能认出他们。
何荷一行人顺着一条狭长的小道往前走,这条道夹在两排色彩单调的灰色仓库中间,仓库的金属板墙壁锈迹斑斑,偶尔有一两个通往屋顶的梯子倚靠在上面。
当何荷她们来到大街上时,感觉好像是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在上午的轰炸中受伤的人被不断地抬到仓库里,他们或者躺在自制的担架上,或者躺在独轮手推车上,或者躺在四轮车上。
有的肩上绑了吊带,有的手臂打着夹板,有的血流不止,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失去知觉,他们被人们急匆匆地推进仓库。
虽然何荷以前在家里也见过类似的情形,而显然这里的病人比家里的多了好多。
何荷本来以为来到这里会看到大批被炸毁的建筑,却没有想到自己面对的却是大批肢体残缺、鲜血横流的伤者。
莫非这就是他们计划要给我抓取形象的地方?何荷一边疑虑着,一边转过身对博巍说:“这里不行,我在这里找不到状态。”
博巍显然也看到了她眼神里的惶恐不安,他顿了一下,用手拍拍她的肩膀说:“你会的,让他们看到你,对他们来说,这比全九幽国的大夫都会管用,相信我。”
一个指挥着受伤的人进进出出的女人看到了她,犹疑了一下,然后大跨步向着何荷走了过去。
她的眼睛因为疲倦而显得有点肿胀,身上有股汗臭味,脖子上打的绷带大概三天前就该换了,挎在背上的大刀的带子正好卡在她的脖子上,她抖了抖肩膀,把它的位置调整好,然后扬起手示意大夫进入仓库,大夫们都默默无言听从她的指挥。
“这是大衍社的大将军佩缨,大将军,这是何荷战士。”博巍说。
作为一个大将军,她看上去很年轻,大概也就三十出头,但是她的声音里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让人觉得她这个大将军实至名归。
何荷穿着崭新的军服站在她身边,感觉自己就像是刚出壳的小鸡仔,懵懂无知地窥视着这世间发生的一切。
“是的,我知道她是谁。”佩缨说,“没想到你还活着。我们先前一直不敢肯定。”不知道为什么,何荷总觉得在她的话里听出了隐含的指责。
“对,我自己也不敢肯定。”何荷勉强笑了笑。
“她一直在恢复当中。”博巍敲了敲他的头,“严重的脑部疼痛。”说着他压低了声音,“流产了,可她还是坚持要来看望伤员。”
“嗯,那可来对地方了,我们的伤员还真不少。”佩缨朝着四周的伤员们看了看,说道。
“你觉得这能行吗?把伤员像这样都堆在这里?”陆青皱着眉头说,“我觉得不妥吧,一旦出现传染病,就会像野火一样蔓延开来。”
“是不怎么妥当,但是总比完全不管他们让他们去死要稍微好一点。”佩缨皱了皱眉回答道。
“我不是说你们不管他们……”陆青解释道。
“没办法,这是我目前唯一能做的。如果你能说出什么好办法,让科茹支援我,那我洗耳恭听。”佩缨向门口挥了挥手,“来吧,小鹦鹉,不管怎样,让你的朋友们也进来吧。”
何荷回头看了一眼大家,打起精神,跟在她后面,走进了仓库——这个临时的救治处。
一种很厚重的幕帘从屋顶垂到地上,形成了一个很长的走廊。一排排的尸体摆放在地上,头顶正好挨着帘子,脸上盖着白布遮住了脸。
“我们在西边离这里几个街区远的地方正在挖坟墓,可是我还没有腾出人手去搬运这些尸首。”佩缨说。
何荷的手紧紧抓住陆青,压低声音说:“别离开我。”
“不会的,我就在这儿。”陆青轻声回答。
何荷一行人穿过帘子,扑鼻而来的恶臭令她难以忍受,她的第一反应是赶快捂住鼻子挡住腐肉和霉烂的麻布的臭味,同时强忍着不让自己吐出来。
仓库里闷热难当,顶部的天窗已经打开,但是外面的空气无法穿透着恶浊的臭气。从天窗透进来的一缕细细的阳光是这里唯一的光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