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见心
陵明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怎的突然改了称呼?”
许千度急急道:“昨夜我们成亲了,我自然是要唤你夫君的。”
“你觉得那叫成亲?”陵明坐起身。“可我觉得不算。”
许千度忙跟着起来:“那如何才算?”
陵明认真道:“你我的成亲大典,自然要昭告天界众仙。”
“说来说去,你还是要我去嫁天市仙君。”
许千度心里生了些别扭的气,自顾自爬起来跳下床,穿了鞋去院中坐着发呆。
此时入秋已深,荒院外落了满地的残叶,冷风一过,连带着日头也萧瑟起来。
方才她出来得急,忘了披上外袍,无端端被风一吹,竟打了寒颤。
她站起身,纠结着要不要进屋拿衣服,可一想起陵明满口都为那天市仙君说话,还是忍住了回去的心思,掐着手指,预备捏个诀来护一护。
就在这时,身上忽然一暖,她低头一看,刚才没穿的外袍已然披了上来。
陵明从背后环住她,下巴搁在她肩上:“秋景如斯,怎不叫我一同来赏?”
许千度没好气地扭了两下,却挣不脱:“你要是喜欢看落叶便自己看去,我才不奉陪!你这个人,抱着我做什么,难道不知我将来是要和别人成亲的么!”
陵明低低笑道:“我看你也不大想同那人成亲,不如我带你私奔了罢。”
许千度一愣:“当真?可他是个疯了的仙,若是追杀我们,非要把我掳回去同他成亲怎么办?”
陵明绕到她面前,替她穿好外袍:“不如我把他杀了。”
许千度急得摇头:“不行不行,要是他死了,你也活不了,他得活着!”
陵明肃然的脸色有些绷不住,许千度这才察觉他是在同自己说笑,气得给了他一下:“你又骗我!为什么老骗我!”
“我没骗你,千度。”陵明扣住她乱挥的手。“我是说真的,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他是不存在的。在这个三界中只有你和我,我们长长久久在一处。”
许千度抿着嘴道:“都怪那个天市仙君,好端端地干嘛要对一个凡人留情,还偷偷剥了她的七情身,才搞出后面那么多事来。”
陵明点头:“的确,若不是他,只怕你也不会遇上我,免得徒增一场烦恼。”
“我不是这个意思。”许千度拉了拉他的衣袖,心里乱糟糟的。“昨天晚上你给我看了天市仙君的记忆,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又同情他,又觉得他活该。他真的……老实待着不行嘛!”
陵明忍不住笑出了声:“只怕他心里也在气你。”
“气我?他气我做什么?”许千度不解。
“他气你为何不老实待着。”陵明理了理她的乱发。“明明只是一介凡人,为何非要吃那么多苦,上天去寻他?
后来在魔界转生,又把他忘得彻底,只记得要去天界,还以为自己是要求正道。在蓬莱山的时候,人都快死了,心心念念的只有魔界的安宁。你说,他怎能不气?”
许千度叹了叹:“如此说来,也有些道理。”
“所以我才觉得你们两个很像,都会为对方不顾一切,穷尽心思,绝不肯什么也不做地自己待着。”
“就是因为两个人都想方设法地朝对方走,这才错过了。”许千度握住陵明的手。“说到底,我与他没缘分,所以几次三番地错过。我同你有缘,如今你才能和我在一起。”
陵明摇头:“若不是昨日他替我注入灵力,只怕我早就死了。”
许千度咬着唇不答话,他又道:“两年前也是如此,是他给了我在虚境里保护你的能力,我由他一念生成,代替他走到你身边,如何能说你与他无缘?”
“可你不是他,你不是……你是我的,但他是天界的仙,是三界众生的仙君。”许千度低了头。
陵明柔声道:“千度,你可知,他眼中为何不止看得见你一个?”
许千度思忖片刻:“他是仙君,自然要为三界苍生的安危考虑。”
陵明眼底闪过一丝愧疚:“曾经他迷茫过,魔疯过,更做过错事。是你在进入虚境前嘱咐他,不要背弃仰望他的众生。他心里一直记得。”
“不要背弃仰望他的众生……”
许千度喃喃了几回,想起那日在前尘珠里见过的那个受刑到浑身是血的背影,心头绕了些酸涩,脱口而出道:“他是怎么喜欢上小魔尊……我的?”
陵明搂住她腾上云头,不多时,捏了隐身诀落在京都的内城河外。
他展开记忆,找出许愿的一晚,又往前翻了翻,把自己的心意和过往种种,尽数让她知晓。
许千度默不作声地看完,心中百感交集,低头望着内城河。
河道绵长,有来有去,一如她的前尘和而今。
她突然明白了,若没有许流云,没有魔尊,便不会有眼下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