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楼邂逅

“你倒是个有想法的。”

“公主谬赞。”江祈年不觉冒犯，反是笑笑。

许卿羡淡淡收回目光，对上他的视线，江祈年的眼睛很漂亮，潋滟得像是海水一样，却又看不到底，幽深而又神秘，带着丝丝蛊惑，让人猜不透他。

罢了，不若带回府好了。

“不日便是元贵妃的生辰，你可愿将这皮影戏演与元贵妃看。”她虽是询问，语气却带了不容置疑。

许卿羡既生了兴致，便由不得江祈年去做选择了。

“贱民自是甘愿的。”

许卿羡见他答应的爽快，旋即笑了，起身拂袖而去：“当真有趣。”

而她身侧的丫鬟徐步走至他面前，低声说：“收拾收拾，随公主回府。”

江祈年格外顺从，只是下意识回首望去，戏台在灯火阑珊处，如他初来时一般歌舞升平，沉浸在烟雨中，像一座仙山楼阁。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表情变得愉悦。

“江先生看着不像是大盛人？”许卿羡询问。

“家父是苗疆人。”

“苗疆人？”许卿羡扬眉，生了几分好奇，“既是苗疆人，为何到大盛谋生？”

“家道中落，贱民被父亲赶出家去，一路流亡，大盛繁荣，贱民靠着手艺勉强混口饭吃。”他目光坦然，没有丝毫说谎的痕迹。

许卿羡没再说话，却让身旁的小厮将脚步放缓了些。

对于江祈年，她莫名产生一种怜惜之情。

也不知是因着那记忆深处少年的缘故，或是江祈年本身确实容易令人产生保护欲。

这并非好事，许卿羡抿了抿唇：“都说苗疆人善蛊，若是有机会，本宫倒是想瞧上一瞧。”

“可惜，”江祈年微微叹气，“贱民的蛊术并不高明，不然也不会让家族所不齿。”

许卿羡未再接话，只是微垂了眼，羽睫轻颤，也不知在想什么。

江祈年前脚踏进公主府，后脚这个消息便被有心人传了满京城，她的纨绔大家早就知晓，只是这次她竟将人直接带回府上。

“太子殿下来信。”许卿羡刚坐下，侍卫就将信呈了上来。

许卿羡摆摆手让下人安顿了江祈年，接过信来并未马上拆开，抬眼看了下侍卫：“皇兄为何不亲自前来？”

“回公主，近日元贵妃生辰将至，京城人多眼杂，公主如今将要和亲，殿下自然不便来公主府走动。”

许卿羡没再说什么，她拆开信，太子的消息倒是灵通，他先是看戏般的询问她带回来的影匠样貌如何，絮絮叨叨又说了好多有的没的。

许卿羡的目光直接看向最重要的信息上。

“父皇受权宦蛊惑，主意已定，和亲之事恐难更改，阿羡可留有后路？阿羡莫怕，兄长永远支持你的选择。”

她似乎可以想到太子写这些话时为难的神情。

并非她不能尽作为公主的职责，只是若真去和亲，背负在许卿羡身上的骂名与冤屈将再也无法沉冤得雪。

知女莫如父，不管这些年她隐瞒的再好，装的再像一个纨绔子弟，皇帝始终对她的蛰伏有所怀疑，在西厂权宦的煽风点火下，那原先在父女两人心间的一根刺早已扎深。

虽然许卿羡早就接受了事实，心里却是有些钝痛。

她与父皇，既为父女，又为君臣，朝夕相处十八年，她为保全自己多次折断羽翼，他始终提防着她，到选择之际，她仍为弃子。

她在原地坐了很久，落日的余晖，满天的彩霞，像是含情凝睇依依惜别的温情，随着夜幕的降临，黄昏悄然到来，这美好的时刻成了短暂的告别。

她只觉愈发的冷了，直到太阳完全落下，她才缓过神来，打发了下人，径直走进书房。

也罢，也罢。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这事间本就不肯能所有事情都能顺遂心意的。

关于和亲，她自然有所安排。

她不似皇兄，虽一母所出，而今在宫中的位置却是天差地别，故而她在心中早就有所衡量，亦有所决断。

三清像下有一道暗门，她从中取了承影剑，拿着帕子仔细擦拭一番。

身后传来细微的声响，她蹙眉，屏息凝神，转身便是一剑。

剑似白银，所过之处习习生风，吹动枝头花瓣纷落，撒了一地。

“蛟分承影，雁落忘归。”江祈年的声音响起，月光映着他出众的长相，他狼狈的跌坐在地上，几片花瓣挂在他的发梢，他低低笑着：“公主好身手。”

她认出了眼前人，提着的心缓了些，仍是调笑着讲话，语气却不似初遇时温和：“本宫的书房，你这伶人倒是想进便进？”

“贱民来寻公主，见公主在书房迟迟不出，一时担心才失礼的，请公主责罚。”

江祈年虽是语带歉意，却不像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