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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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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谦,怀谦……”

迷蒙中听到有人喊自己,白濯之猛地睁眼,看到的是一张因为离得太近而有些扭曲的脸。

他也许是刚从昏睡中醒来,有些不清醒,呆愣愣地看着那张和记忆中不太相符的脸。

记忆里老师的面色常常是红润的,脸上总是挂着慈和的笑,而眼前确是苍白的,脏污的面容。

但饶是如此,在再度见到老师时,白濯之霎时鼻头一酸,眼眶就猝不及防地红了。

曾经在狱中,他苦苦求不得恩师音讯,后来是一个新来的小狱卒看不下去,在拉出同牢房的死人时,悄悄告诉他:

“林丞,不,是林齐光在流放宁州途中死了。”

听到这句话时,白濯之不知什么心情,恍恍惚惚又呆坐了半天,终于在同牢房又一个囚犯咽气后,跟着别人呜呜地哭出声来。

他少时母亲早亡,父亲是故乡荆州下天水县的典史,虽是从九品的芝麻小官,平生却也素不喜贿赂奉承,元和十八年,新知县上任,收了当地豪绅的万两银钱,想要放过他杀了人的儿子。

父亲掌管缉捕狱囚,自是不肯低头,坚持要缉拿犯人归案,惹恼了知县,最终被知县伙同县丞陷害贪污枉法,锒铛下狱。父亲为人清廉正直,乐善好施,下狱时家中没有一点钱财可以为他打点,可是当时父亲帮过的所有人,没有一个站出来为他鸣冤的。

那时候正是十二月快要过年的时候,十四岁的白濯之遍求无门,偶然听闻刑部尚书林齐光归乡,恩师的故乡是在荆州旁的绥州,于是白濯之连夜赶去,想为父亲求一条生路。

白濯之租不起马,他几乎是怀着一腔不平与愤懑,顶着腊月的风雪,走了十几天的路,到了林齐光门前。

说来幸运,路上他并未遇到什么山匪贼人,一双布鞋早已磨破,到林齐光府前时,双腿早就没有知觉,脚已经磨烂了。

可是门房以为他是乞丐,啐了他两口,恶狠狠道:“快滚!不要命了!要饭要到尚书府门前来了。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你能得罪得起的吗!”

白濯之不肯走,他近乎执拗地想要前去敲门。

门房施他以棍棒,他也决计不肯走,几乎抱着必死的心态,求见尚书。

上天大抵是怜惜他,再睁眼,就看到老师,老师慈和而有威仪,他看一眼便知这是那位尚书。

白濯之急着起身,林齐光也没有阻止。

什么尊严,什么文人风骨,他通通不记得,他只要父亲活着。

于是他对着这位尚书跪下,声未出,泪先流。

白濯之狠狠擦了眼泪,朝着恩师磕头,求他救父亲一命。

林齐光问他:“你为何不找知州?偏要求人求到我这里来?”

他咬牙哽咽回林齐光:“知县是知州的侄子。再往上求就要求到京城,我怕时间来不及,父亲性命不保。”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一声喟叹:“你起来吧。”

时间终是来不及,回到天水县,他只听到了父亲狱中自尽的消息。

讽刺的是,平生最重清节廉正的人,顶着一个贪赃枉法的罪名就这么死了,直到死去,父亲都没有看到自己沉冤昭雪那一日。

家中没什么钱财买棺材下葬,下葬那日,林齐光送了白濯之一口棺材,跟他说:“你以后跟着我吧,做我的学生。”

白濯之红着眼朝林齐光行礼:“在下区区,惶恐不能污大人门楣。大人搭救之恩,在下永生难忘。”

同样的,林林齐光没有过多劝他,第二日便返回了京城。

第二年秋,在朝廷监察御史调查完后,荆州知州被罢黜,知县县丞皆被处以极刑。与此相连的是由刑部尚书上书皇帝发起的,一场持久的肃清官场,正官场之风的改革。

也是这一年,身为童生的白濯之去参加了乡试。

第三年早春,解元白濯之参加了会试。

同年晚春,会元白濯之参加了殿试,做了状元。

白濯之这才收拾好行装,上门拜访时任丞相兼任太师的林齐光,在漫漫科考的期间,他常收到林齐光的信。

在几十封来信回信中,林齐光教会了白濯之很多东西。

父亲死了,林齐光代替父亲,成了拉住白濯之的人。

一年半未见,林齐光见到白濯之,他浑身喜气,满面红光,直笑着拉他的手,来来回回只说一句话:“我就知道你行,我就知道你行,那地方困不住你的。”

白濯之向林齐光三拜敬茶,成了他的弟子,时人皆奉为美谈。

白濯之觉得自己一定是死了,才会再看到恩师林齐光。

恩师面色苍白,嘴唇干裂,眉边刺着重刑犯的刺青,看他莫名红了眼,还要笑他:“我没记错的话,你马上就要加冠了吧,马上就是个大人了,怎么还动不动红眼睛。”

白濯之想咧开嘴笑,可是一张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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