杖毙

公主姜遮被杖毙的当日，太子的册封大典照常举行。

行刑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才将人彻底打死。

血溅得周围地面都糊满一层红浆。

“不安于室的女人就是这样，被男人恭维傻了，总把自己想的有多厉害，其实什么都不懂。我姜朝国运，险些被这女子断送！”

“对男人来说，这种女人没有任何魅力。只是一具漂亮的红粉骷髅，和一个丑陋的灵魂罢了。”

“有妇人的阴毒，但远远不及男儿在朝堂的运筹帷幄。生为女子却自以为是，忘记自古女性应该是温柔善良为美，不仅可恨而且可悲。”

“除了容貌一无是处。从她七岁被圣上逐出宫外时，就注定这辈子不得善终。”

“公主…公主…”神志模糊之间，姜遮依稀听到绝望的号哭声在耳边忽远忽近。

一点点睁开眼，她发现自己躺在后宫寝殿中，重回幼时六七岁模样。

四肢百骸的虚弱潮水般一阵阵扑来，高热令她浑身打着寒颤，连牙齿都在咯咯打战。

身旁贴身婢女绝望地簌簌流泪，身体瑟瑟地抖得像片树叶子。

“娘娘的侍婢将二皇子推入水中溺亡了！”

“皇上要赐死娘娘，您快去养心殿求求皇上吧！”

“嗡——”紧绷的弦终被拉断，尘封心中数十年的记忆被唤醒。像包裹伤口的绷带被一把扯开，露出深可见骨的伤口和不可直视的脓疮。

姜遮模糊的意识陡然清醒，如同烧红的铁块扔进沸水里。尖锐的耳鸣终于重归寂静，视野逐渐聚焦起来。

外面天光大亮着，但不知是什么时辰。

一阵阵可怕的、绝望的号哭声凄厉地从四面八方传到了她的耳中。

多么陌生而熟悉的一幕，再世为人，她竟又回到了这一日！

姜遮带着一种人死之时所特有的、病态的冷漠，近乎无情地想：

“像上辈子那样，跑去养心殿吗？”

“不，太迟了，现在想救母亲已经来不及了”

“如果真的是重生到了这一日，那么……”

姜遮眼中倏然闪过一丝精光，她用力地咬紧牙关，嘴里泛起血味的腥甜，眉宇间蹙着不属于人间的阴寒：

“那么我拼上性命也必须拿到，母亲身上那个足以改变所有人命运的锦囊！”

姜遮强撑着一口气从床上爬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向着关押命妇的宗人府跑去。

累！

好累！

空气一点一点被挤出肺部，鼻腔里带着浓郁的血腥气，每一次呼吸都像有一把钢刀捅入腹部狠狠拧着旋。

病中的高热带来一阵阵寒颤，身上的每一滴血液却都好像灼热得要烧起来了。地狱的烈火舔舐着灵魂，眼前的整个世界在颤栗。

再快点！再快一点！

要来不及了！

像过了一炷香，又像过了一个时辰，姜遮终于远远能望见宗人府的宫沿，依稀瞧见影影绰绰七八个人影。

有眼尖的侍卫远远瞅见跑来的小公主，连忙拦了上去，“圣上有令，任何人不得……”

姜遮红着双目，近到侍卫身前直接他的佩刀，反手置于自己颈上，毫不犹豫地割出一道血痕，从喉咙深处发出低哑的嘶吼：

“给我滚！”

无声的僵持中，姜遮不受控制地喘息着，一路狂奔后血液的涌动声如擂鼓般响亮，混着呼吸声鼓噪着耳膜。

鲜血顺着刀身，一滴一滴滑落到地上。

所有人一齐蹿出满身的冷汗，领头的侍卫惊得舌头打结，慌张下令：“都…都让开！万不能伤到公主！”

“可是…”有人仍在犹疑，却见宗人府紧闭的大门从里面缓缓推开，办事的大太监从里面走出来。

太监看了一眼周围，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叹口气，对姜遮躬身，无声地让出了门口。

一阵难以忍受的、突然涌起的痛苦，像乱箭似的齐齐向她当胸射来。

“咣啷”，姜遮身上的力一泄，手上脱力，抢来的佩刀砸到地面，发出一声脆响。

在场当差的都在宫里办老了事，见状哪还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死了亲妈的孩子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这时候谁还敢拦公主？万一她真抹了脖子，自己全家老小都得下去陪这娘俩。

这般想着，众人纷纷退后，让出一条窄路来。

一片死寂中，姜遮步步走了进去。

昏暗的房间里飘着尘灰，天光从窗格里射进来。

一位不过双十年华的嫔妃倒在地上，心口深深插着一把匕首，鲜血从年轻的躯体中汨汨流出，像怎么流都流不尽一样。

姜遮两辈子中第一次惊觉，原来母亲离世时竟这般年轻。

她记忆中陌生又极致熟悉的面庞，莹白娇嫩，此刻贴在冷冰冰的、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