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阳谋
“我建议,你现在就去东夷,那里是最严重地方。”
楼景河对着苏重宁说道,这些话好像只是他建立情况下,提出的。
苏重宁感受着左肩处的疼痛,和心口瘀滞的郁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好——”
“不可以!”
殷兰修的声音插进来,他忽然进门,眼睛炯炯地看着楼景河,那眼神并不友好。
“楼师尊,你难道不知道,阿宁受伤了,很严重吗?”
楼景河转向他,他的眼睛又黑又沉,向来尊敬他的殷兰修此时竟然突破世俗对前后辈的制约,出言指责。
楼景河眼睛闪了闪,言语上并不后退。
“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伤,她受过更重的伤,”倏地,楼景河转向苏重宁,“你应该知道什么最重要吧。”
殷兰修还要说,苏重宁轻轻打断,“师兄,”她朝他摇摇头,“我会去的。”
“但不是和师父一起,师父先行一步吧,我随后赶到。”
楼景河张张嘴,“为什么不能同行?”
苏重宁的舌尖顶上腮帮,忽而想笑。
因为她受过更重的伤,所以她可以不在乎此时的疼痛,现在喊累,只会被指责矫情。因为她默默承受,所以所有人的性命都系与她一身,出了事情,自然她要承担罪责。
眉目嘲讽,就静静盯着楼景河的眼睛,想说什么不言而喻。
为什么不同行?
因为没必要,我已经不相信你了。
他懂了,所以他怔了下,楼景河在她眼神下再次退却,绷紧下颌,想说最后还是点点头,“行,我先去,但是你不能太晚了。”
“师父,贵为大陆第一人,我处理的不会比你更好。”
“可是……”
他不想自己出面,不想增加自己在苍迦那里的罪孽。
他不说,苏重宁心里清明的很,只要他说出来这话,苏重宁就完全有机会拒绝他。
楼景河是个天才,但不是一个无私的人。
他只是想苏重宁推出去。
苏重宁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玩味,不屑,失望,眼眸中衬着寒雪,水光潋滟。
他终究是没说出来。
不去和去晚一点还是有区别的。
他默默起身,推出房门,临走时,看向苏重宁的最后一眼,有愧疚吗?
苏重宁仔细辨别很久,还是看不出,他自己都不明白,楼景河和苏重宁早年想的一样,他给了她第二次生命,为他所用,有何不可?
可苏重宁不再是那个单纯的苏重宁,他难道没想过她历经百态,还会如从前吗?
殷兰修重重将门关上,砰的一声,任谁都知道他不欢迎楼景河了。
他坐下,看着苏重宁,她面色无常,“你的伤没好,实在不行,我先去,我本身就是医修……”
“你不要再那么相信他了,他根本就是没有真心对你。”
“我知道,”苏重宁还有心思笑,在楼景河对上苍迦犹豫时,在他以为苏重宁一定会理解他时,她就知道了,只是没想到师兄较之她,更生气了。
她逗他,“我跟他演戏呢,怎么把你骗了过去?”
“不去就好,你伤的真的很重……”殷兰修松了一口气,看苏重宁靠着床背,腰部悬空,拿着枕头放进去,让她靠着更舒服。
“我就应该把他关在外面。”
良久,苏重宁苦笑着对他轻声道:“师兄,我还是的去。”
殷兰修猛地抬头,楼景河的目的他都看出来了,阿宁不可能不清楚,最亲的人明目张胆地玩阳谋,无异于往她的心口上插刀,她怎么可以再妥协?
苏重宁声音瑟瑟,如寒风中不肯倾倒的梅枝。
“我不是为了他,他在利用我的同时,我也有我的目的。”
“从前他总说苍生苦,可我这一路看到了太多的人心,我忽然发现,我没有办法阻挡这些,人生又灭,周而复始,我是人,不是神。我或许可以救下魔物之下,羊入虎口的人,可救不了阴谋诡谲,阴暗人心下惨死的人。”
寒境的雪越下越大,白雪流云,冷光氤氲,浮生若梦。
楼景和河的话,她曾经当成至理名言,演到自己深信不疑。
在自欺欺人中,她意识到了,恍惚中,心中的世界轰然坍塌再重塑,在反复痛苦中。
在最终还是要长成她来的样子,不在乎所有,置身事外,一生参演。
她的语气平静到极致,没有人任何波澜,可殷兰修看着她那双眼,和从前又不一样了,更加平静,温和褪去,有了真正波澜不惊的清冷。
水光中幽静,深井无波,黑沉平静。
莫名的,他理解她了,心痛只在一瞬间,他默默握住她白皙冰冷的双手,双手交叠之际,是两颗心的郑重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