颇为投契
一声洪亮悠长的晨钟,将整座梅山唤醒。 宋唐心人虽醒了,却赖在榻上不愿起身,脑子里闪烁着九九八十一种方法,以惩治那告秘的小人。 等小怜端回早斋用过后,待欲去寻张怀贤的晦气,却听寺里的法师说,梅山脚下大军压境,寺中也涌入数不清的洛川兵。 那个久闻恶名的韦那热,带着上百洛川兵凶神恶煞窜于各大佛院,令人不敢高声语,更不敢目视。 嗜血嗜杀的洛川兵横行塞北二十年,时时掠村夺寨,至荒村处处,流民无数。 今上报恩寺,如此张狂的行径……她猜测,想来与被清剿的守城军有关。 “韦那热现在寺中何处?”她又向那法师一问。 “自是在洪老方丈的禅院里。洪老方丈身子眼见一日不如一日,还要受这帮流‘匪’惊扰,罪孽啊!” 等那法师一合什辞去,她唇角弯起…… 这些恶鬼般的洛川兵虽不仁,但却是来寻尚云明沏的晦气,也必让那个告秘小人张怀贤头痛。 想到此,她一挥手高声:“小怜,走,看热闹去!”闲看狗咬狗,岂不快哉? 未待她接近洪老方丈禅院,一路上,虬须熊背的洛川兵如狼似虎的目光,险将她与小怜‘生吞活剥’。 这帮西阗‘悍匪’久居边关,日日与大漠黄沙为伴,身边女眷罕少,更鲜见她与小怜这般标致的女子,少不得摩拳擦掌,口中放着些,她与小怜听不懂的西阗哩语。 见这帮人时时发出哄笑声,她也能猜到定是些污言秽语。 若非西阗人笃尊佛礼,此地又是报恩寺,想必她与小怜已若羊入虎口,被他们撕扯得寸缕不着。 偏她性子硬,没给这帮洛川兵一个眼神,直愣愣往洪老方丈的禅院行进。 待到院外,却被院口处密密麻麻的洛川兵挡下,她便道自己是晟洲节使府掌印,此来所为公务。 话才出口,引得这些洛川守卫大笑出声。 “一个胡人娘们,说尚云明沏封了她西阗官职,”一粗鄙吊眼的洛川兵睥睨她,“兄弟们,你们说,这尚云明沏好不好笑!” 于是,这帮洛川兵再次大声哄笑而起。 她寒脸正欲开骂,许是受了震天的哄笑声惊动,洪老方丈屋内,有玉衣僧人缓缓步出,一打眼便看清是宋唐心。 悟安顿时大步急来,遥遥接过话头:“诸位身处佛寺,屋内又有讨伐使与尚节使议事,兴此喧哗不怕佛祖降下罪果?” 洛川兵见来者是佛子,且他们行径确有不妥,便收了哄笑,纷纷捂胸向悟安礼揖。 悟安踱到她面前,轻道:“走,我带你离开!” 她往禅院中一望,不甘心辩道:“尚云明沏昨日拦我,说我身为掌印,公祭必须参与。今日既有议政大事,我又怎么能不管?” 悟安讶然失笑。 虽宋唐心未讲尚云明沏挡她下山一事,但显见她忿忿不甘的脸上挂着仇,哪是来参与议政的,只怕脑袋瓜里不知道藏着什么坏主意。 略一沉吟,悟安道:“有洪老方丈主持大局,宋施主,这政不是你能议得了的。” 洪老方丈?宋唐心便惦了惦量。 这位名望高隆的大僧她虽知晓,却从未见过,若在其面前生事,确实不妥。 悟安向她一眨眼,附向她耳,低声诱惑:“小徒从山下偷偷带回一包牛腊脯、一壶梨花春,与其在此听那些晦涩谈话,若莫我二人吃肉喝酒来得畅快,走也不走?” 她也眨了眨眼,灿然一笑一挥手:“走!” 一路随悟安回到西厢院,悟安随手便将院门掩上。 于院中坐下,悟安回屋取来油纸包好的牛腊脯,又探出头往闭好的院门一望,这才一笑,背于身后的手一转,拎出一个不大的泥封粗陶酒坛。 他献宝似地将酒坛晃了晃,晃得宋唐心眉开眼笑,直搓玉手。 于报恩寺少说了待了快一月,除却陈伯送来的那十来只活鸡,她还真未再沾过其它荤腥,更别说酒。 想她也是好酒量,这坛不大的梨花春,便是她一人全喝也醉不了她。 悟安打开油纸包,又给她倒上酒,招了小怜坐下,三人一同大快朵颐,美美嚼肉喝酒。 闲躲满寺的洛川兵搔扰,于悟安这方小院里,宋唐心竟觉时光静好。 知她好奇政局,频频相问,悟安揣摸着能让她听来开心的事,浅浅与她提了一提。 不日后,尚云明沏便会出寺下山,与韦那热的大兵一道,前去惩治庶洲、赣洲、庆洲的西阗贵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