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使吃药
琮会生事,也查到流民有异,却没估料到,晟洲城已混入数量庞大的丁奴,人数少说有数万人之众。 更没料到,明明他已许了守城军好处,守城军依旧与立琮里应外合,要拆他于晟洲搭好的台。 节使府的府兵分批次,被他派出协查可疑流民,留守府中人数不多,他带来的一万精兵又长驻于守城军军营。 节使府很快被占据,他背后中了数刀,达卓与达朗在混战里也不知所踪。 火光冲天里,他肩背血流如注,恍恍惚惚里,他想到一个人。 若今夜他死,黄泉路上难免寂寞…… 手提滴血的剑踉踉跄跄奔到门口,一脚踹开房门,不知怎地,他剑未刺去,却脱口而出让她走…… 今日今时,他朦胧着凤目四望。 此房间四挂佛画,四摆佛像,香炉里有香烟袅袅。又一望眼前的西阗医……他约摸是活着! “达卓、达朗可还活着?”他出声一问,才觉自己嗓音嘶哑的不像话。 “回节使,达卓与达朗大人亦重伤昏迷,眼下尚不能动!”老阗医悲伤道。 “城中情形怎样?”他又急急问。 老阗医便将前后情形简略一述…… 生乱那夜,初时情形十分被动。 丁奴与叛节守城军四杀流民与景唐百姓,占据节使府。还派了一波人欲打开城门,放城外五万丁奴入城。 守城军军营里,反应过来的一万精兵,与欲攻城门的人杀在一处,伤亡无数,阻止开城。 其后,惊醒的景唐贵族子弟,带着景唐百姓、正经投奔的流民,与乱军杀在一处。 暂居各大佛寺的流民闻听后,也倾巢而出,支援景唐子弟清剿乱军,以护新政。 “老朽听说,立琮混入晟洲,坐镇指挥这场惊变!”阗医低低道,“后乱军不敌,七八万人拼死从内打开城门,让立琮逃了。” 寥寥数语,却听得尚云明沏心中翻波滚浪,惋惜:“乱军都随立琮逃了?” 城中这五、六万丁奴原是守城军放入的,无怪乎他怎么查都查不明哪里出了纰漏。 西阗地处高寒,生存不易,人丁值钱,这七八万人若为他所用,大有可为。 他与新王只想逼立氏退出塞北,并不想大开杀戒,更不想这么快,挑起与立氏的对仗。 偏这立琮看似佛面禅心,却如饕餮,死把着塞北不愿撒手。 老阗医怯懦一抬眼皮,复又垂下道:“仅立琮逃出,这三日,乱军差不多被剿灭一净!” “什么……”尚云明沏震惊撑起身子,支着身子的手直颤抖,瞪向阗医的凤目暴凸睁圆。 “节使勿动,你肩背伤势不轻!”老阗医忙扶着他复又侧身躺下,“城中再过几日便会复安,一切都好,勿惊勿忧!” 尚云明沏侧躺于榻上,眼中凝满寒霜,失神道:“勿惊勿忧?” 他带来的精军消耗不知多少,那帮西阗官吏无一向他,守城军又叛节,他的贴身随扈达卓、达朗伤势难料…… 这场惊变里,他除却带人杀回节使府……未指派过一人,出发出过一令! 四日后醒来,一切都井然有条,似乎他这一城之主可有可无! 眼下,他身边除了这个老阗医,竟无一人可用! 身寒如堕冰窟,他轻颤着问:“可知,是谁人指挥的?” 老阗医背身收拾药匣,闻听忙转身一躬道:“节使新政得人心,全城百姓与流民自发抗敌,若真非要说谁在指挥,那帮景唐贵族子弟念着节使提携的好,倒像起了带头作用。” “景唐贵族子弟?”尚云明沏一讶。 不过封了些虚职,这些景唐豪门大宗子弟就愿意为他卖命? 达卓调察后曾说,这些子弟素日里泡赌坊、宿青楼、走马逗狗,无所事事。 显见,是他小瞧了这些人! 他心底泛起涛天嫉意。虽晟洲现归西阗,但这些非他族类的年轻景唐人,其风华非西阗贵族子弟可比。 “又是谁人救我,我现又身在何处?” “节使现在梅山的报恩寺,此屋为报恩寺洪老方丈的禅房。至于何人救的节使,听说是张都督与宋姑娘。” 尚云明沏怔住,憋了许久,才缓声:“宋唐心?” 他知道宋唐心有多想他死! 若非有千香坊牵绊,只怕那狂戾难驯的女子,宁死也要拖他同赴黄泉路,又怎会救他? 老阗医顿了顿,似在纠眉回忆听来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