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府火起
r> “江河浩浩,景唐永昌!” “江河浩浩,景唐永昌!” 稍后,她便吃醉了。 她豪气敬了护卫们几轮酒,本道能喝趴数人,哪知他们非比村娃兄弟可比,个个都是宰相肚子。 被小怜扶回房,捂头大睡,哪知醉成一滩烂泥还能做梦。 梦里,她竟见了张老夫人…… 张老夫人手持一支梅,白发复成青丝,容颜复又春华,已非耄耋老妇。 她站在落梅崖如火的红梅林里,身畔立着位红袍银甲的高大男子。 男子搂着她纤袅腰腰往林深之处走去,眼见二人便要消失,张老夫人却回首冲她一笑,挥了挥手中红梅枝,细眸弯弯,耀如新月…… 一梦醒来,她头痛如裂,坐起怔懵了许久。 小怜端来一碗醒酒汤道:“宋娘,都睡到晌午了,快起来吧!” “啊,都晌午了?”她慌神下榻,抓起衣服手忙脚乱穿起来。 若无昨夜一梦,险些将张怀贤的事忘了。 明日便是除夕,若大过年的张老夫人还跑丢,她心中委实不安。 胡乱穿好出门,府中仆人伙计正忙着挂灯笼,贴对子,好不热闹。她想着快些将这事办了,回来也与他们一道忙活。 她虽没娘,却有爹在,这才叫团聚,这才叫过大年! 上了马车,她催得急,车夫很快就将马车停到张府门口。 宋唐心掀着帘子的手便是一颤……张府挂白了! “小怜,你说有没有可能,谁年过年有挂白幡的习气,比如……”她往张府支了支下巴,“这家!” “谁家大过年的挂晦气白幡,不想过好下一年了?”小怜撇嘴,往窗口往外一望,结巴了,“宋娘,这、这是死人了哩!” 宋唐心惊得一烟柳眉一震:“张怀贤死了?昨日也没见这么严重,怎么就死了呢?” 下了马车,怔怔立于张府阶下,望着门口晃动的白幡,她颇为动容,幽声向看门人一问:“你家公子……何时没的?” 仆人被她问得一愣,回过神,哽咽道:“姑娘错了,我家公子还活着,只是我家主母……夜里过世了!” 她脑子霎时一阵眩晕,扶稳小怜,惊问:“怎么回事?” “昨夜府中起了火,主母本就头脑昏聩,睡得太死没跑及,我家公子死活要去救,可是……”仆人说不下去,抬袖抹泪。 宋唐心愣了许久,方轻道:“节哀!” 张怀贤家中遭难,正值筹办白事之即,她与他非亲非故,自然不便入府祭典。 红着眼眶转身,正想踏上马车,一辆装饰清稚的马车急停到面前,帘子掀开后,一位身姿纤挑的女子被婢女扶下。 女子一身环佩叮当,白色貂毛大氅蔽身,兜帽遮头,莲步轻移与她擦肩而过。 婢女快步上前,向看门的仆人附耳一语,仆人恭敬一请。 女子拾阶而上,待要跨入门槛,忽地回首望她…… 兜帽虽半遮其面,只这惊鸿一瞥,帽下一张脂凝玉洁的脸,其上镶着一双满蕴秋水的凤眸……绝色殊容! 女子望她久久,直到跨入槛内才扭回头,她也才上了马车。 一路,她回忆在报恩寺与张老夫人那堪堪两遇,手捂住嘴,哽哽咽咽哭了一路。 她这短短一生未负过谁,这次怎地这么大意,自此欠下一笔不能还的债? …… 张府内,灵堂前。 张怀贤跪坐在棺椁前,银盆内的碳火将他身子映得通红。 身上服袍被烧得褴褛,有风拂入,碎缕衣襟和焦枯发丝一起飞扬。 他吊着一支胳膊,另一只手往盆内递着纸钱,待一张纸钱烧尽,再送入另一张。 女子于门口静立了许久,抬手褪下兜帽,声带悲色:“公子……节哀!” 张怀贤扭回头,呆滞道:“是无忧?你怎地来了?” 他空洞的目光不似人间所以,既没灵魂,也失了阴戾,半分生气都无。 无忧缓步上前,于他身后站定,低泣:“无忧数见老夫人,心中爱甚,冒失前来只为一祭!” 张怀贤麻木烧着纸钱,自言自语:“我娘担心虎翼在地下沾花惹草,这回下去陪他,应该放心了。” 无忧缓跪于锦垫,拿起纸钱往银盆里烧,哽咽道:“老夫人这辈子,过得不容易。” 张怀贤幽声一叹:“走了也好,走了便不必担惊受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