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魂皆渡
br> 果真?宋唐心失笑,他可真容易脸红…… 失口问:“悟安法师,你可曾想过还俗?” 她宋唐心白活十八年,从不知何为心动,可此际,肚子里那颗小心脏正“砰砰”乱动。 悟安怔忡后,单掌施礼,轻道:“小僧曾在佛前发心立愿,渡不尽晟洲景唐人誓不还俗。” 她不解:“是渡活着的景唐人,还是度死去景唐人的魂?” “人魂皆渡!”悟安轻道。 宋唐心听得一愣,听说过渡亡魂,就没听过渡活人的。 不过她也不甚明白佛经,便怔怔问:“那……需要多久?” “也许三年五载,亦或许……便是一生!” 宋唐心炽热的眼神霎时熄灭,失神道:“一生啊,可惜了!” 佛子如玉,偏生只愿侍于佛前,荒废光阴不说,这张惊天绝艳的脸也一并浪费了! 她捧着一颗痛心疾首的心,与悟安商议起法会的事,悟安愿亲自为她奶奶主持超席法会,便……也算聊以慰藉! 不觉间,落梅崖同悟安踱了个来回,待行至梅林边,她晃眼见有人寻梅而来。 紫貂斗篷的颜色很是抢眼,更抢眼的,是那张将睡欲睡的脸。 张怀贤不知何时来的,一见她与悟安,便静立于一梢腊梅枝下,眼观起鼻,鼻观起心。 “看,你讨厌的人来了!”悟安笑笑,向张怀贤招手。 讨厌的人?她想起尚云明沏说,张怀贤为洗清千香坊嫌疑,颇费了些口舌头。 若他当真为千香坊美过言,纵他令她千讨万厌,一句谢还是要道的。 只她想不通,他这般浪荡的人,因何会为千香坊美言? 听悟安招呼,张怀贤眼皮只抬了抬复又垂下,颀挑单薄的紫色身影杵红梅树下,看着很是突兀。 既他不过来,那她便过去。 宋唐心大步走到他面前,嘴角努力挤了又挤,终于挤出一丝生硬的笑。 “闻听,你在尚云明沏面前替我说了好话,谢了!” 张怀贤眼睫轻轻一颤,抬起眼帘淡扫她一眼,目光移她身后的悟安,淡道:“你想多了,我是替尚节使着想!” 真是不知好赖!宋唐心被他噎得险些背过气。 她脸上挂不住,想开口骂他,又觉无从骂起,便没顾悟安,扭头径直出了梅林,往报恩寺气冲冲而归。 那日张怀贤在水池里险些掐死她,怎么会为她美言? 果真不是好东西…… 回了寺里,待到奶奶忌日,她早早就洗漱完去到佛堂,一场法会便是一个上午。 悟安亲领法师开坛献供,亲书她奶奶牌位召请,领着她忏悔发愿,再到开示、念佛,诵经回向…… 如玉的佛子虽未多看她一眼,可他春泉般的诵经声,却听得她泪流满面,不能自控地想起她奶奶来。 自从与奶奶去到上屯村,她便与村娃们时时大打出手。 村娃们彼时年幼不懂事,见她生得不同,便总唤她胡姬,却不知她有武师教习,性子还冲动好斗,她花了好多年,硬是生生将村娃兄弟们打服。 而奶奶虽在她闯祸后,拉着她挨家挨户赔礼道歉,回到自家庄子里,就让她下次打重些。 可是,将她捧在手心里疼的奶奶,一场风寒就带走…… 法会一毕,法师们渐离渐散,悟安怀抱佛经走到她身边,安慰她许久。 她却不愿抬头看他。 佛子虽如玉,禅心却似铁。 这粒吃不到嘴的葡萄,便是多瞧一眼都是酸的……心酸! 法会散场,用完午膳后,报恩寺起了一通喧闹。 一个尖细的女音从西厢房隔着几重院子,都能传到宋唐心耳中。 听这女音连吼带骂的,很失体统,小怜便好奇地去打探了一番。 回来后,小怜连连摇头,气息不顺道:“悟安法师仙一般的人儿,怎会有这般胡搅蛮缠的娘老子?” 宋唐心本捧着本心经在啃,听到小怜说悟安,顿时也啃不动了。 她放下经卷讶然:“悟安的娘来闹什么?” 小怜也不甚清楚,只道:“她又哭又叫,将法师的僧衣都扯破了,脸还被抓伤了好几道,似乎要法师还俗,去做晟洲的官。” 谪仙般的人物,脸被抓烂了多可惜! 宋唐心立时下炕趿鞋,心疼道:“是亲娘吗?” “是!”小怜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