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过长条锦盒，双手呈上，“陛下，这是臣妾新制的安眠香。”

宫女帮腔道：“咱们娘娘为了赶制这批香，熬红了眼呢。”

萧淑妃冷淡呵斥：“休要多嘴。”

上头，陛下抬眸，漫不经心一扫，空洞如夜的视线打在宫女身上，没有一丝情绪。没有问话时，下人不许自作主张开口打扰，更何况这样的把戏，属实犯蠢。

宫女打了个哆嗦，跪地求饶：“奴婢多嘴，坏了陛下的规矩。”一个个巴掌狠狠往自己面颊上扇去，毫不留情，不多时，面颊烙上红色的手印。

江岐收回目光，不悲不喜：“萧淑妃可知朕心忧为何？”

萧淑妃目露疑惑。

江岐了然，这也是个自作聪明的。

“滚出去。”

萧淑妃面露难堪。她觉得不该是这样的，以前皇帝不会这般不耐烦对自己，再仔细瞧，陛下似乎正烦忧。定是这蠢婢惹了陛下不悦，连累自己。她不是没有眼力见的人，只好欠身告退。

刚转身走了三步，皇帝又叫住她，令她心下一喜，却听他提起话头：“近日宫里有新人进宫。”

新人……

萧淑妃嘴角的笑意僵硬一瞬，又快速恢复自然，“是，臣妾也等着宫里新添些人，这批妹妹可是有什么需要格外照顾的？”

江岐食指在桌案上有节奏地敲击，思索着：“明香殿……”他想起将军府中，小姑娘捧着焉搭搭的小草，不惜将手冻得通红，一双眸子却是乌黑澄澈，笑起来春光明媚。

皇帝一向把自己的后宫当作摆设，怎么突然在意起宫妃居所……明香殿离帝王的居所最近，萧淑妃求了几次，江岐却不愿给，如今就要赐给旁人了？萧静宜屏住呼吸等他决断。

萧淑妃听见上头清浅的声音：“罢了，还是承芳殿，你去收拾干净。”

她松了口气，承芳殿就不一样了，位置远不如明香殿离帝王近，是处冷清的宫殿。唯一的长处就是挨着御花园，可这唯一的长处也因陛下不爱去御花园变得鸡肋。

她犹豫再三，默默扯住右手手腕的南红珠串，硬着头皮道：“臣妾领旨。只是不知这座园子陛下给哪位妹妹准备的？”

少年帝王的眸光一掀，俊俏得足以遗世夺目，一丝晦暗的黑雾从眼底攀爬上来，像阴翳的乌云聚拢山间。

“萧静宜，你逾越了！”

阁内陷入阒静。

猝然，南红手串应声断裂，一颗颗珠子落在地上迸射弹跳，溅起哗啦啦一片，犹如海浪打在礁石之上水花激飞。

萧静宜扑通跪地，胸腔里的一颗心咚咚直跳，喉咙里仿若被堵了棉花，强行镇定道：“臣妾没有别的意思，臣妾只是随口一问。”

江岐屈身，墨色长发从后背滑到侧面，发出沙沙的声响，就像毒蛇摇曳吐信，极具压迫感的语气在萧静宜的头顶响起：“别打她主意。”

这是不悦，也是警告。

这句话像一口钟撞在萧静宜的心间，她埋着头，脸上的僵硬只有自己知道，声音如常：“陛下多虑了，臣妾盼望陛下身体康泰，也盼望陛下能得贴心人照顾，绝没有旁的心思。”

“嗯，去忙吧。”江岐也恢复如常。

萧静宜的膝盖仓促间跪在南红珠上，膈得生疼，却不及眼眶熏得生疼。身为女人，她有预感，陛下待那位新人有些不同，否则也不会费心安排住处，更不会提前敲打自己。

惊奇、心酸、羡慕，还拌着点不能抑制的嫉妒。

萧静宜从阁内退出，“臣妾叫人来打扫。”

“不必了。”

萧静宜进来时有多趾高气昂，出去时就有多落败。冯寅见着她，没眼力见的东西还问：“陛下可有夸娘娘，奴才就知道……”

萧静宜刮了他一眼，又对徐安道：“本宫这次没听徐公公的提点，下次一定。”

徐公公连忙弯腰，“淑妃娘娘客气了，这是奴才的本分。”他虽没把自己对淑妃的猜测告诉陛下，可陛下也是心思玲珑的人，如何不怀疑？要怪就怪萧静宜把他和陛下当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