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
次日一大早,暮星河就被婢女从床上喊了起来梳洗打扮。
从寻常人家一样,这入嫁的第二日要同丈夫一起见公婆。国无皇后,太子妃只需与太子面见圣上。
走前,于菱月十分不放心的小声叮嘱,“千万不要慌,稳住。万一问到娘家人,你就说当年还小,都记不得了。”
偏偏于菱月从九岁寄养在暮家时,就闭口不提于家的事,问也问不出来。
如今她都忘了,哪怕有人让她证明她才是于菱月,她都给不出任何证据。
暮星河整夜辗转反侧睡不安稳,就怕着这事,嘴上却道:“放心。”
这毕竟是个寻常普通人家的闺女,一朝要以儿媳妇的身份面见皇帝,还是个冒牌的,顶着欺君之罪,自然有些手足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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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前。
熙春奉命去接太子妃。
傅君兮早早的就在殿前等候,等着携太子妃一起去拜见父皇,心里几分忐忑。
虽是从小拟定的婚约,父皇也未曾反对,但他知道,父皇不喜于氏,也不会喜于氏女。幸而凭父皇的心性,也不会当面为难一个女子。
更让他忐忑的是于菱月,几天前的那面颇为奇怪,按她的性子,应当一个正眼都不会看他,拔剑相向也不意外,怎还会去拉他的手腕,朝他满面迷茫的样子。
更奇怪的是,她为何会去偷吃食,为何还会捡他扔下的钱,真叫人匪夷所思。
傅君兮垂眼,扯下了腰间的月形玉佩,藏于袖中。
何以致拳拳,绾臂双金环,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后,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
但终究都是虚空。
过去这一年都是错误的,缘份当断,执念当舍,回忆当离……
傅君兮不自在转了转手腕,一会儿还得牵手进殿以示恩爱,她会为顾全大局而配合吗?
他长叹,只盼着今日能妥善收场,然后如她不久前所言,永不相见。
当一身华服,容姿娇柔的暮星河被带到身边时,傅君兮双眸微滞,“这是?”
熙春道:“殿下,这是太子妃娘娘。”
傅君兮错愕得瞪直了眼,微风里掺了沙打脸一般,十分不适。
暮星河不敢看他,只感觉到有锐利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视,被盯着心里发毛,微微屈身道:“见过殿下。”
“你是于菱月?”傅君兮声色发冷,脸色很沉。
暮星河垂首轻声道:“是。”
傅君兮差点给气晕过去,他想了那么多,万万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随便塞了个冒牌货给他做太子妃。
厉害啊,真的是厉害!永远出其不意。
片刻沉默过后,傅君兮伸手送到她面前。
暮星河忐忑不解其意,在婢女推了一下过后,恍然明白过来,红着脸将手送到了他掌中。
傅君兮牵着她进殿,如恩爱夫妻一般。
殿内。
皇上几乎没说什么话,甚至没命她抬头,只听嬷嬷说了一大堆话后,便允他们离开。
同撵回了东宫,傅君兮原是要与她分道而行,又不解气,回头说了句,“在朝阳殿前跪到酉时。”
暮星河身子一软,差点就在这儿跪了下来。
眼下才是一大早,亥时万家灯火都熄了,且是嫁进东宫头一日,为何要罚跪?
她不明白究竟是哪儿做错了?
傅君兮沉着脸入了朝阳殿,俊目中怒意难消。
旁人都退避几寸,唯有小六上前来,小心翼翼的问,“殿下,太子妃又跟您置气了?”
傅君兮使了个眼色,小六便叫一旁伺候的人都退下。
缓缓后,傅君兮叹息,“阿月找人顶替做了太子妃。”
小六瞠目结舌,“替,替了?”
傅君兮点头,沉着声,“你将此事压下来,认得她的人都不能声张。”
小六目瞪口呆,“为什么?”
“这是死罪。”傅君兮揉了揉太阳穴,头疼难耐,还能任由这个女人去死吗。
小六摇头,他不是问这个,“殿下,她为什么要找替妃。”
傅君兮眸色略沉,“大概急着寻死。”
说完,他脸上又蒙了层愁雾,这个女人到底要干什么?这一步他是真的看不懂。
小六轻叹,这两人之间的事儿他也搞不明白,也没法多话,掏出了一份信件。
“前阵子刺杀太子妃……月姑娘的是唐丞相的部下。想是原先月姑娘劫了他的赃物呈于殿下,丞相假意投诚,却暗中斩殿下的羽翼。”
小六原是想称于菱月为太子妃,转念一想名分都替了,如此称呼不太妥当。
傅君兮点头,“把唐丞相的东西整理一下,我晚点去呈于父皇,尽早送他归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