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长进

太子前面十多年，仁厚温和，谦逊有礼，每日都认认真真上学，对六傅恭敬，对其他学子也友爱，除了才干寻常一点之外，再无其他不好，他们却没有好好珍惜，而今太子变得凌厉逼人，对六傅挑剔，对其他学子严厉，上学也不好好上，有时过来一会儿，敷衍他们一下，就算在上学，有时连敷衍都懒得敷衍，派了小内侍过来说一声，就不来上学了，反而更得皇帝宠爱，就算他们告状，也不管用，真的让他们情何以堪。

其他人听到他这么说，也是唉声叹气。

太子变得这么顽劣，不爱上学，他们真的管不住，偏偏管得住的人，比如皇帝，没有认真管，否则太子哪来这么大的胆子，天天逃学。

“太子今日交上来的功课，你们看过了吗？”突然，太子少师问道。

“没。”其他五人，皆是摇头。

太子的功课，皇帝不想点评，太子六傅，同样不想点评。但是他们是六傅，太子的老师，不能不点评，所以他们往常都是随便看几眼，再闭着眼睛给个乙等，胡诌几句点评，就算交差。

甲等是不可能给的，那是在侮辱他们的学识，丙等也是不能给的，那是在侮辱太子的身份，所以太子的功课，永远是乙等，但是他这个乙等，大家都知道做不得准，和其他真正得乙等的学子，是两回事。

“那你们现在看看吧。”太子少师把手里的几页纸递了过去。

另外几人，不知道他葫芦里在卖什么药，满头雾水地接过了那几页纸。

五人轮流看了一遍，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郑重起来。

“太子上次功课写了什么，谁还记得？”太子太保问道。

太子的功课，他们批改以后，全部呈到御前去了，如今都在皇帝手里，所以他们现在想知道，太子往常的功课到底写了什么，得靠自己回忆。

“我就随便看了眼，不记得了。”有人说道。

“我也是。”有人附和。

他们这些博学之人，记忆力当然不错，但是太子的功课，看了和没看，差别不大，反正都是些旁人写烂的套话，所以六傅一向随便看一眼，现在让他们回忆，也是在为难他们。

“你们觉得这是怎么一回事？”太子太保沉吟了片刻，问他们，韩荣被贬出去之后，如今他是勤学殿领头的。

其他人呵呵笑着，不愿说怎么回事，不过大家都知道，彼此怎么想的。

他们怀疑太子现在不但逃学，连功课都懒得写了，今日上交的，是他找人捉刀写的功课，所以这份功课，和他平时的功课，风格完全不同，颇有可圈可点之处，但是这话，他们可不敢随便说，毕竟他们没有当场捉住太子的马脚，随便说话，恐怕会被太子扣个大帽子收拾。

他们可不愿像韩荣这般，先被太子扫了颜面，再被皇帝厌弃，最后去观赏崖州的风景。

“但是我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陛下恐怕会觉得我们不称职吧？”太子太保提醒他们。

平时太子随便写，他们随便批，就算是皇帝，恐怕也是随便看看，大家都知道太子才干寻常，对他没有期待，也没指望会有惊喜，这日子随便凑合着，大家都过得很顺利。

现在这份功课，任谁看了，都不能说太子没有进步。但是太子莫名其妙就学业进步了，皇帝到底怎么想，这就是一个问题了。

“我们没有任何证据，无端怀疑太子，陛下也不会高兴！”新任的太子太师也加入了这个话题。

他这话一出，其他人更加左右为难了。

这事他们怀疑不对，装不知道也不对，难道闭着眼睛夸太子学业进步了，才是正确答案？

六人商量了许久，最后决定，这次先夸，再视皇帝的反应，决定下次怎么办吧。

“陛下，勤学殿送了奏本过来。”午后，何芳向皇帝禀报。

“勤学殿？”皇帝如今听到这个词，心里就是一个咯噔，太子这是又干什么了，惹得六傅又要找他告状。

这混小子，不是前两日才训过他一顿吗，怎么又淘气了？

何芳将奏本摆到了皇帝手边。

皇帝翻开来，看了几眼，神色倒是缓和起来，六傅这次不是来告状，而是在夸太子。

皇帝又把奏本里附上的那份功课，仔细看了一遍，颇感欣慰，太子不是有长进了，而是终于认真写功课，不再糊弄人了。显然，太子还是很乖顺听话的。不过六傅觉得太子长进了，也不是问题。

“传朕口谕，太子六傅，勤谨教学，翼护太子，而今太子学业长进，朕心甚慰，各赐锦帛二十匹，以资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