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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瞬,一位女知青走到李燕疏身侧,不耐道,“好了没?”
她肤色白净,两条又粗又长的麻花辫耷拉在胸前,穿得也体面干净,虽态度不算好,但是看她这副长相,又不自觉气短。
李燕疏对她这种态度,也只是抱歉的笑了笑。
于是三言两语,整场对话便已结束,机会转瞬即逝,林泉韵看着他们的背影,后悔似云烟,极轻又极淡的席卷心里。
穆萍萍忍不住扒拉自己的麻花辫,和刚刚那位女知青不一样,她的发质差还黄,好好的麻花辫像两条扎起来的杂草,长得漂亮可真好啊,她心里嘀咕道。
视线随意扫了两下,忽地顿住,穆萍萍顾不上好看不好看,忙撞林泉韵的腰,“快快快,看那里……”
顺着她的指尖落地处看去,隔着散落的人群,李燕疏极其自然把女人不吃的东西夹到自己的碗里。
“这两个是不是好上了?”穆萍萍声音压得低,带着点难以控制的兴奋和八卦味道,“不过确实还挺配,郎才女貌。”
林泉韵顿了两秒,无法给穆萍萍一个准确的回复。
她很熟悉李燕疏,却不熟悉这个时候的李燕疏。
知青那段岁月里,她和他从无深交。
但人的性格都具有延续性,哪怕时间瞬移到十年前,某种无意识的小习惯也能拖泥带水的带出最深处的底来。
和李燕疏在一起的那段日子里,他也会这样,一点一点给她挑出不爱吃的菜,同样体贴,同样温柔。
行为一贯,对象却不一样。
她知道他也在金秋农场劳动,她却不知道这期间他有喜欢的人。
这样的话,他为何要告诉自己,从见到第一面开始,他就一直喜欢自己,所以能那么刚好的救出她。
记忆笼罩上一层铅灰般的迷雾,她身处其中,伸手不见五指。
分不清是自己重来一次,导致事情发生了变化。
抑或是,上天又给了她一次机会,让事情以一种不一样的角度入了她的眼,得以一窥真相。
馒头实在吃不下,穆萍萍吃咸菜吃饱了,也不愿吃,给了她一个布口袋,让她把馒头装好,饿了再吃。
陈倩不知道去了哪里,去找支书这事也无法推进,穆萍萍打算回去睡会儿,林泉韵却没有睡意。
十七岁的身体更柔软更稚嫩,像一颗尚未长成的青嫩小竹,有无限的可能性。
却也代表着脆弱和渺小,曾经刻在她身体里的,一次次练习得来的舞蹈技巧都得重来一遍,而这需要找一个隐蔽的,荒无人烟的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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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咏青快被饿晕了。
此时村里正值烧饭的点,家家户户都烧起灶,烟囱滚滚黑烟,阵阵饭香味传到鼻子里。
他本是个小孩,昨天到现在只吃了一口苹果,闻着这饭香,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纵使池惊寒不让他出门,他还是迈着步子,往外跑。
越往外走,饭菜香越浓郁。池咏青追着饭菜香,跑到家门口,扒着门槛往里看。
院子里,摆着几张小凳,木桌上放着碗热腾腾的大白米饭,几盘菜,最中央那盘是几片流着肥油的腊肉,纸片那么薄,偏生油汪汪的,看着就诱人。
本就空的肚子,看着眼前的腊肉,更觉得饥肠辘辘。
池咏青看忘了神,一时不察,指尖从门槛滑落,他整个人便“啪”地摔到了地上。
这家女人听到动静,出门一看是池咏青,眉毛立马一竖,“哐”地一声摔上门。
“小翠,干嘛呢?这么大动静……”
“池家那小崽子在门口……我就是给狗吃都不给他吃,饿不死他……”
女人的声音随风一寸一寸地传进他的耳朵,池咏青慢慢地爬起来。吸了吸鼻子,抬脚,往回走。
一步。
两步。
三步。
……
落步。
膝盖疼得厉害,池咏青鼻腔发酸,眼圈湿热,很努力地扁住嘴。
可是老天偏偏和他作对,越憋越控制不住,一声细小的哽咽之后,他的眼泪控制不住了。
他只是闻一下而已,又没干嘛,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而且,池咏青泪眼朦胧地望了一圈周围。
他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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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过去,林泉韵对村里的一切已然陌生,她灵魂排斥着这里,身体却又不得不生活在这里,实在割裂与矛盾。
找了个来回,没有找到合适的场地,正打算原路返回,腿忽地被一个硌手的东西撞到,低头便见一个孩子一屁股坐在地上。
很显然,她刚刚不小心撞到这个小孩。
林泉韵心一紧,蹲下身连忙问,“小朋友,你没事吧?”
许是感知到她没有恶意,小孩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