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水一战
北燕王的军营中,一路畅行无阻,直奔至大帐。
帐前守卫通传后,传令张静姝进帐。
大帐中,北燕王身着便装,坐在主案后,正在批阅军队公文,张静姝进来后,他连头都未抬,只问道:“老九有甚急事?”
张静姝不敢张望,眼角余光扫过,见北燕王左右各立数名带刀侍卫,便道:“牵涉宫闱私事,谨慎起见,还请殿下屏退左右。”
北燕王笔下一顿,抬眸睃她一眼,微露疑惑之色,但并未起疑心,他对朱九毫不设防、全无戒备,只是对所谓的“宫闱私事”感到狐疑,因而依言挥退侍卫,放下笔,看着她,道:“说。”
张静姝拿出一封信:“殿下阅过便知。”
北燕王招手道:“呈上来。”
张静姝移步至主案前跪下,双手托信,高举过顶,将信呈送至北燕王面前。
北燕王接过信,低头阅览,翻了几页,不禁蹙起眉头:“见水了?字都花了?”
此时此刻,他的注意力全在信上,张静姝悄然将手伸向袖子,握住匕首。
就是现在!
张静姝心一沉,猛然拔出匕首,毫不迟疑地刺向北燕王的喉咙!
惊变发乎一瞬,眼见匕首就要捅进北燕王的喉咙,千钧一发之际,他骤生警觉,身经百战的身体本能地做出反应,疾疾往后退去,与此同时,他迅速抬起胳膊,护住咽喉要害。
这一顿错,张静姝登时失了准头,一刀划过北燕王的胳膊,鲜血长淌,溅出几许,泼洒在她脸上。
北燕王武功盖世,她只有这一次趁其不备时稍纵即逝的机会。
一刀刺偏,她便已败了。
北燕王立时反守为攻,翻手打落匕首,一手扣住她的手腕,一手锁住她的喉咙,直接将她娇弱的身子从案前拎至案后,“咚”的一下死死摁在案上。
张静姝后脑勺撞在案上,头嗡嗡响,一下子就被摔懵了,好像魂魄被撞飞了出去,整个人都麻了,失了知觉。
北燕王仍锁紧她的喉咙,却趁机放开了她的手腕,用空出来的手快速在她嘴里掏了一圈,防她藏着口箭、毒药等物,接着迅捷利落地搜了她两条胳膊,防她带着其他兵刃、暗器,继而探入她怀中搜,蓦地顿了一下,微微错愕:“女人?”
也只一下,他并没有因为对方是个女人就放松警惕,毫不犹豫地继续搜遍她全身,确认解除威胁,这才略略松开她的喉咙,开始问话:“你是什么人?”
张静姝这时也神魂归位,咬着牙不作答。
北燕王将手伸向她后腰,用力一掐,也不知他掐在何处,直疼得张静姝浑身剧颤,顷刻冒出一头冷汗。
北燕王厉声道:“说!”
张静姝急喘两口气,虚弱地道:“张静姝。”
北燕王拧紧眉头,隐约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似乎听过,却想不起。
其实,张静姝名气颇大,北燕王也难免有所耳闻,但他对此并不上心,过眼云烟罢了,听过便忘。
北燕王瞥了眼地上的匕首,又睄着刚被他搜出来的玉符、腰牌,寒声问道:“你把我九弟怎么了?”
张静姝微一怔,脑中不合时宜地闪过一念:北燕王与朱九当真是兄弟情深,即使她携了朱九的贴身之物来刺杀他,他都不曾对朱九生出一丝怀疑,反而担忧朱九的安危。他虽坏事做尽,但对朱九,倒是真好。
“我把他药迷后锁起来了。”张静姝如实回道。
北燕王剑眉竖起,目光冷厉:“谁派你来的?”
张静姝盯着他流血的胳膊,满心遗憾:就差一点儿……
若她再快上几分,说不定此刻大仇已报,方之洲、张忠、小桔都可以瞑目了。
北燕王见她不语,故技重施。张静姝又疼得直颤,可内心却毫无惧意,冷笑着挑衅他:“公道派我来的!你残害忠良、滥杀无辜,不怕遭天谴么?”
北燕王冷然道:“本王何时残害忠良、滥杀无辜了?”
张静姝凄厉地道:“九年前,是不是你把江淮道盐矿案镇压下去的?”
北燕王倏然色变。
“四十二名盐矿矿工怎么死的?江左苏家五十六口人怎么死的?方之洲怎么死的?方之渊怎么死的?长宁侯府的韩氏、花氏怎么死的?我叔父张忠怎么死的?我妹妹小桔怎么死的?”张静姝撕心裂肺地质问道。
“本王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死的,也不关心。但既然你是为江淮道盐矿案来的,本王也容不得你了!”北燕王一把将张静姝扔到三尺开外,直截令道,“来人,把这刺客拖出去斩了!”
侍卫将张静姝架起,往外抬走,她怒极而笑,悍不畏死,放声大骂:“好一个不知道、不关心!一百多条活生生的人命,在你眼里狗屁都不是!你就是个冷血的杀人狂魔!我没能手刃你为我的亲人报仇,是我无能!我死了,化作厉鬼,也会诅咒你!你这魔鬼,生而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