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夜宴
三人正要共同举杯相庆,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几人放下酒杯,面面相觑。
小桔疑惑道:“马上就到宵禁的时间了,谁会这时候来?”
张静姝起身道:“我去看看。”张忠放心不下,连忙跟上。
二人走到门前,张静姝问道:“谁呀?”
来人又敲了几下门,却不出声。
张静姝放轻脚步,凑到门缝看了一眼,见是东邻朱九站在门外。
那日二人别过,张静姝当天便洗了他的衣袍,烘干后给他送去,岂料他竟又不在家了,这些日子也一直不在家。
张静姝见是他,抱着满腹狐疑开了门:“朱公子?”莫不是又喝酒认错门了?
朱九独自一人立在门外,着一身玄色锦服,腰束玉带,头戴束发冠,上嵌五色宝石。张静姝忍不住多端量了他几眼,心底油然生出一股怪异违和之感。
他今日显得格外贵气逼人,与这繁华闹市中的寻常百姓家格格不入。
先前两回见他,虽也觉他生得俊朗,却并无这般感受,难道因为他今日穿了身精致奢华的衣裳?
衣裳确然华贵,但也盖不过他的周身气派,更衬得他龙章凤姿、天质自然。
这样浑然天成的贵气,她便在许多王孙公子身上都不曾得见。
“你有何事?”张静姝并未邀他进来,只站在门口问道。
“我来……”朱九顿了一下,方道,“是了,我来拿上次落下的衣裳。”
张静姝“哦”了一声:“你稍等,我去帮你拿。”说罢,她转身欲进屋,才走两步,朱九便自行进了门,还回身将门闩上。
张静姝闻声回头,诧异极了:这是不请自入啊!
朱九似浑不觉自己失礼,含笑满面地作一揖:“今儿是三十,给姐姐拜个年。”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都有礼有貌地说来拜年了,张静姝也不好拉下脸把人轰出去,只得不情不愿地道了句:“那你就进来罢。”
朱九又是一揖,态度谦卑悃诚:“多谢姐姐。”
张静姝见他这般多礼,反倒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语气温和了些:“朱公子不必客气,请进来罢。”
张静姝走到屋前,闻身后无甚动静,回头一看,朱九还未跟上。他走得极慢,步履有些蹒跚。张静姝也未多想,只让张忠先进屋,自己又立在檐下等了会儿。
待朱九跟来,张静姝邀他进了屋,一进屋,灯光照着,这才瞧清朱九面容异常苍白、全无血色,恹恹一副病态,她讶然问道:“你生病了?”
朱九道:“许是染了风寒,头有些疼,无妨。”
张静姝便未深究,客套了句:“朱公子,你吃过饭了么?”
一般人都知道这是客套话,若非相熟之人,多半便识趣地回句“吃过了”,熟料朱九全不客气,自顾自坐下,望着满桌菜肴眼睛都亮了,赞道:“没呢!姐姐家的年夜宴好香啊!谁做的?”
张静姝很是郁闷,好好的团圆饭,她可不想留个半生不熟的客人在这儿啊!
郁闷归郁闷,礼数要周到,张静姝回道:“都是小桔做的。”
“哇!”朱九看向小桔,大加称赞,“小桔姐姐,你可真厉害!诗云‘秀色可怜刀切玉,清香不断鼎烹龙’,依我看,烹龙炮凤亦不及这一桌颜色!”
小桔被他盯着夸,登时脸红到了耳根,垂了头不敢直视他,嗫嚅着道:“朱、朱公子,谬、谬赞了……”
朱九又赞:“真叫人食指大动、垂涎欲滴!”
张静姝眼见小桔一副没出息的娇软模样,当即便欲插句“送你俩菜打包回你自己家吃去”,小桔却先开了口,羞羞答答地道:“朱公子稍待片刻,我去添副碗筷。”
张静姝作最后的挣扎:“朱公子,我去拿衣裳给你。”然后你就赶紧识相地告辞罢!
朱九笑道:“吃过饭再拿,不急,别辜负了小桔姐姐一片心意。”
事已至此,张静姝只好闷闷地坐下。
席间,小桔时不时起身给众人布菜,布到朱九时,许是有意卖弄,往往还要特意介绍一下菜式,朱九亦给足她面子,面带微笑、不住颔首地听她说道,待小桔介绍完,他便放下筷子,擦干净嘴,再引经据典地点评两句,说是点评,其实全是吹捧,哄得小桔心花怒放,甚至还道:“朱公子若喜,以后可常过来吃饭。”
张静姝见小桔早将她的话忘到了爪哇国,一阵腹诽:“真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子诚不我欺也。”
一顿饭吃罢,天色已晚,夜空中星辰璀璨,院子里红灯摇曳,相映生辉。
张静姝拿来朱九的衣裳,道:“天晚了,你身子不适,还是早点歇下罢,我叫忠叔送你回家。”
朱九摸摸肚皮:“姐姐,我吃得太撑了,小坐片刻再走。是了,咱们什么时候放爆竹?”
张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