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清晨，枝头落上几只尚未南迁的雏鸟，吱吱喳喳喧闹不停，昨夜更深露重，连廊边文心兰被露水压弯了茎，叶片露水一股股汇着，落入泥土几乎悄无声息。

屋内比外面还要静上几分。

许芷站在沈明身前，抬眼看他，沈明垂着眼避开许芷目光。

“想什么呢？”许芷探头去追沈明目光，“是在想，为何三番四次交代过程翎，怎么还是叫我知道了？”

沈明不语，心知程翎本就是将军府人，断不会帮着外人瞒许小姐，叮嘱程翎也不过存了侥幸心思，不过如今被发现了……

“想什么，琢磨怎么替我做主？”许芷看他眼神便知他又不知道想什么借口来搪塞，伸手戳戳他心口，道：“有没有良心啦？”

“我……”

见沈明想开口，许芷心道叫他一说又不知一杆子支到哪里去，没准儿再被他糊弄过去，便索性打断，轻哼一声，拂袖推了门。

自己如此隐瞒，不怪许小姐生气，只是若自此与许小姐有了芥蒂，他不愿。念及此，沈明忙回身，却见许芷一脚踏出房门，扶着门框回身，朝阳便洒到她的侧颜，不带半分怒色：“沈明，少来诓我，你好生收拾着，明日便启程。”

“许小姐，我……”

见状，许芷将迈过门槛的脚收了回来，打趣道：“怎么，这时候知道怕我生气啦？”

“沈明从未想过欺瞒许小姐，只是盘根错节之下，我不知真相究竟为何，断不敢信口，再叫许小姐忧心。”

许芷敛了笑，轻叹了口气：“沈明，我早同你讲过，瞒着我不是为我好，人，便是死，也当死个明白。”

沈明立在原处，似是犹豫许久，才一横心般抬眼对上许芷视线。

“你是说，到如今宝山寺发生的一切，都与前朝三皇子有关？”

听过来龙去脉，许芷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不可置信地摇头：“不会，那位不会还活着。”

“一切皆为猜测，那日我深陷宝山寺，先生却能救我于刀下，可见受其敬重，加之同前朝皇子之间瓜葛，似乎都指向前三皇子。”

上一世从未听过有关流言，文适舟遇害之后敢提及他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若是他死而复生欲起兵造反，将军府怎会不知。

此事已交至大理寺办理，相干人等也已羁押，若有谋反心思想必朝廷必不姑息。

“我听闻自大理寺少卿来的那日，李大人便一直在府内闭门不出，是怎么回事？”

沈明将李启平私藏金叶之事说出，便见许芷又蹙了眉：“我同李欣儿走得近，李大人的为人多少也听过些，按理说他并非如此。”

“许是想探探朝廷来人会否受贿。”沈明道。

“探？他自己要探，还是谁吩咐他去探？”许芷问，而后若有所思道，“沈明，方才你说张大人失踪前曾说要去寻周大人，却并未去，你说，他会去哪里？”

闻言，沈明看向许芷。

“你我早便知张大人追查宝山寺不止一日，偌大青州若无人辅佐，定难瞒敌，定有所信所托之人。”

“许小姐意思是……”

二人对视，一齐起身，沈明道：“去李府路过知州府，我驾马先行，若能寻得魏厉便带他一起，许小姐劳顿，便乘马车。”

他知许小姐定要一道，也不再劝，只是不愿她再多操劳。

“我也会骑马。”许芷也只小声念了句，提着裙摆急匆匆跟了上去。

程翎才换好衣裳，便见二人从屋内出来，他偏头不敢看沈明隐隐透着怨怼的眼神，迎上许芷：“小姐，可是要出门？”

“是，阿翎哥，劳你速去备辆马车，咱们去趟李通判家。”

程翎领命后与沈明一同走向马棚，路上程翎略有忐忑，悄悄看沈明一眼，便听沈明道：“程师父。”

程翎心虚，不等沈明继续便倒豆子般说：“沈小公子，实在不是我不想避开小姐，小姐她搬出老爷夫人，我实在不敢隐瞒，不过你放心，师父只说了此人牵涉于铸币案，旁的什么都没说。”

跟全说了没什么区别。

沈明笑叹：“我是想说，烦请师父照看好许小姐。”

“当然、当然。”程翎忙不迭说道。

沈明先行一步，至知州府前时，正见张礼立于马前，左手握着缰绳，是要出门的模样。

“张公子，失礼了，”沈明并未下马，“不知魏厉可在府上？”

张礼倒也不顾虚礼，答：“今日他应在南城门当差，你寻他有何事？”

“我往通判家去。”

李府在北面，张礼闻言翻身上马：“你且去，我去寻他。”

“多谢张公子。”

二人虽是分道而行，却比幼年面对面时站得更近。

“小文大人！”

真玄殿前，季望舒自熙熙百官中准确无